中国出兵·第十三

2024-09-17 08:00 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战争爆发前后·第二卷繁体

中国出兵·第十三

作者：詹姆斯·F．施纳贝尔·美国

出自————《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

《战争爆发前后·第二卷》

出自————《战争通史》

　　 一、中***队行动

　　在麦克阿瑟或华盛顿官员都毫无所知的情况下，中共政府已经于10月14日开始派遣步兵师进入北朝鲜。从10月14日到11月1日，中共第四野战军大约有18万人的部队跨过鸭绿江进入了朝鲜。而从1950年7月以来，该部的2／3以上一直驻扎在满洲的边界地区。在他们渡江的三天之前，中国外交部长用毫不掩饰的口吻，公开发出警告，预报了这次入侵，他说：“现在，美***队正试图大规模地越过38度线。鉴于朝鲜被侵略所造成的严重局势，中国人民决不能袖手旁观……。”真可怕，中国外交部把麦克阿瑟的作战行动描述成“……对中国安全的一种严重威胁……。”

　　有关中国士兵已经参战的第一个确凿证据是10月25日获得的，当时大韩民国第1师在朝鲜西部与一支中国部队交了火，并俘虏了朝鲜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批中共士兵。大韩民国第1师师长白善烨将军在战场上发现了许多中国人尸体，并向第1军军长米尔本将军作了报告。白将军还捉到了俘虏，这些俘虏透露，他们的部队是建制部队，进入朝鲜的中国士兵的数目庞大。这就提供了中国武装干涉的充分证据。同一天，在朝鲜东部，阿尔蒙德将军的部队与第8集团军的情况一样，也与中***队遭遇，并捉到了第一批中国俘虏，到10月31日，他们总共抓了25名中国俘虏。阿尔蒙德将军亲自对他们中的一些人进行了审讯。

　　可是，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不能按其表面价值来看待这些证据。威洛比将军10月28日向华盛顿报告已经俘获了中***队士兵和他相信有组织的中***队已进入朝鲜的消息之后说：

　　从战术角度来看，大获全胜的美***队已经全面展开，这标志着武装干涉的最佳时机早已过去了；很难相信此种行动，如果是有计划的，会推迟到残余的北朝鲜军队已处于战斗力极低的状态时，才付诸实施。

　　的确，美国人的耳朵只能听胜利之声，军事灾难的不祥之兆根本就改变不了麦克阿瑟将军以所有部队向边境线全速推进的计划。

　　尽管得到了保证，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仍对中共入侵的迹象感到忧虑。布莱德雷将军于10月31日指出，这种入侵与参联会研究报告中的和参联会给麦克阿瑟将军的命令中所设想的形式都不一样。中国人的行动并不坚决，是对麦克阿瑟将军是否会实施具体的报复行动存有疑心。布莱德雷是根据他对情报的分析得出以上结论的。这些情报表明，已证明有5个师的中共兵力到达了鸭绿江以南地区，其最大单位是团。在同一天，柯林斯将军向陆军政策委员会声称：这些有关中***队渡过鸭绿江的报告，表明他们在保全面子，因为周恩来宣布他的政府不会袖手旁观，坐视北朝鲜人陷入灾难之中。柯林斯不认为中国人会让大批部队渡江去冒遭受麦克阿瑟军队沉重打击的风险。然而，当被问及中国人是否能够对联合***构成真正威胁时，柯林斯回答说，肯定可以，尽管他们的空军不多，炮兵很弱。

　　 二、第8集团军日益谨慎

　　尽管有中国人的威胁，沃克将军仍试图实现麦克阿瑟将军最近下达的作战命令。他在西线投入了他属下的两个军向边境推进。在濒海地带，第1军兵分三路，越过了清川江，奋勇卷击已陷入绝境并正在挣扎的北朝鲜军队。在他们的东面，大韩民国第2军分成了若干纵队，沿公路干线向北前进，在这些纵队之中，大韩民国第6师的一个团远远超过了其他部队，到10月26日，这个团的侦察分队一下插到了鸭绿江边的楚山镇。他们虽然创立了功绩，可是并不得意。因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大韩民国第2军的其它师，同非常强大的中***队遭遇了。遭到痛击的部队并不仅仅限于大韩民国第1师，大韩民国第6师位于边境和靠近边境的各团也同样陷入了中国人的包围，几乎全军覆没。这次由中国人入侵所造成的灾难在11月1日和2日之间的夜里达到了高潮，骑兵第1师所属骑兵第8团在云山附近的阵地上受到了足有一个师兵力的中***队的攻击，处境艰难。

　　沃克将军一旦查明情况，就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并撤回清川江以南，仅仅在清川江北岸保留了一个纵深很浅的桥头阵地。麦克阿瑟得知沃克已停止向边境推进之后，立即命令他的代理参谋长希基将军给沃克打电话询问其中缘由。希基与沃克的参谋长艾伦将军取得了联系，艾伦于11月1日作了临时答复。几天之后，沃克在给麦克阿瑟将军的信中对他的行动作了充分而详尽的解释，他在信中说：

　　10月26日，第8集团军在宽阔的战线上多路追击溃败的北朝鲜军队。在平壤以北的推进作战中，军用物资几乎全靠空运有风险，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对付没有后备力量的军队的微弱的抵抗，有一个加强美军师和四个大韩民国师的部队就可以了，现有的补给品足够支援这些部队的作战行动。然而，由包括一部分中***队组成的部队的伏击和突然袭击，引发了一系列事件，从而导致了大韩民国第2军的三个师完全崩溃。这些敌军部队新锐之师建制齐全，而且训练有素。在此之前，所有的大韩民***队都骄横自满，极为自负，而现在对中国人的入侵的紧张和恐惧心理却不断增长，是此次失利的因素之一。在发生遭遇之前，毫无迹象表明中***队已进入了朝鲜。中***队的源源介入，使经过改编的北朝鲜残军斗志大振。大韩第2军的部队溃不成军地退到了军隅里附近——那里距唯一的渡江点只有13英里，秩序尚未恢复就退到了美第1军的作战区域，装备和人员的损失都是巨大的。东线的崩溃与美第1军东翼的大韩民国第1师、美骑兵第8团级战斗队所受到的猛烈攻击，严重地威胁着第1军唯一的补给道路，迫使西线美步兵第24师团冒进而暴露的各路纵队暂时后撤，并且变更部署，进行运动防御和巩固补给线后再恢复进攻和向边境推进。经过紧张的工作，大韩民国第2军在整编和稳定情绪方面已取得进展，但目前战斗力只有过去的一半。美第2师已经前出到大韩民***队一旦溃散即可接替其防务的位置。

　　本集团军过去没有采取，现在也不打算采取消极防御或者其它任何形式的防御。目前所采取的行动都是为了建立并守住足够大的桥头阵地，以便一旦条件允许就马上恢复攻势。各部队都在继续实施局部的进攻作战以恢复或改善态势。我们一直在拟制集团军所能调动的所有部队重新发起进攻，来迎战新的对手——有组织的中***队的计划。这些计划将尽可能在短期内付诸实施，但有赖于右翼的安全得到保障，进攻部队得以集结和至关重要的补给线顺利恢复。与此有关的是，目前前方地域只剩下一天的弹药储备，所以启用镇南浦港和修复通往平壤的铁路对于部队调动和运送供给物资是必不可少的。

　　与此同时，随着新的敌人撤回了其出击时的山区，中国人进一步介入西部地区的迹象也很快就消失了。

　　 三、第10军与新对手

　　越过太白山脉，在距第8集团军遥远的东方，阿尔蒙德将军的美军部队已经登陆完毕，正准备执行麦克阿瑟将军关于以最快速度向边境推进的命令。根据阿尔蒙德的推进计划，大韩民国第1军受命沿东海岸公路向朝鲜东北边境推进，已在利原登陆的美第7师受命沿北青经丰山和甲山的狭窄走廊向鸭绿江边的惠山镇推进。至于美第1陆战师，阿尔蒙德派其担任从兴南向长津湖推进的任务，到达长津湖之后，它可以由此北上边境线，也可以转而向西进攻，然后再北上。元山－兴南地区的后方地域交给美第2师守卫，这个师在经过非常短暂的训练之后，已从日本向朝鲜输送。在第3师到达之前，第1陆战师仍担负保卫元山－兴南地区安全的职责。因此，这个师将无法集中全部力量完成向长津湖进攻的任务。

　　大韩民国第26团在向长津湖进军的过程中，于10月25日发现强大的中***队已在一个名叫水洞的小村庄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经过激烈的战斗，捕获了俘虏，查明了抗击大韩民国这个团的部队是中***队第124师。大韩民国第26团退了下来。在以后几天里也没有打通道路。但是，从兴南开来的美第1陆战师所属第7陆战团于11月2日接替了大韩民国部队。经过一次激烈的遭遇战，基本上打垮了这个中共师。这次战斗的突出之处是在这个地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了中国坦克。然而，在陆战队员捉获到新上阵的第126师俘虏之前，第124师一直在勉强地进行抵抗。

　　现在，美军高级机关的参谋人员长期讨论的问题终于彻底明朗化了，***中国进入北朝鲜已经不再是假设了。不过第8集团军、第10军和东京的联合***总部以及华盛顿还十分不愿承认这种入侵的价值。

　　 四、立竿见影

　　原计划削减向联合***提供的物资数量，但10月底和11月初，中***队开始公开与联合***作战，导致了这一计划的迅速变更。陆军作战部长布尔特将军于10月31日飞赴东京与麦克阿瑟进行会谈。第二天，他同麦克阿瑟将军、赖特将军以及联合战略计划和作战组的参谋们讨论了中止和缩减派往朝鲜的部队问题和重新部署军队的计划。就在他们进行讨论的同时，中国人向沃克推进中的各师发起了攻击，并驱使他们向后退却。布尔特随即飞赴朝鲜同沃克、各军军长以及部份师的师长进行会晤。然后，布尔特根据他的观察，通过海底电缆电告华盛顿：他“已确信，对已请求提供的部队、人员和装备采取任何延期、削减和中断的行动都为时过早。”他敦促继续向麦克阿瑟提供充足的支援，并且指出，现在撤军或缩减部队之类的事情，怕只要对战地部队产生了心理上的影响，也将带来不利的后果。布尔特最后说：“第8集团军最近的部署变更，有赖于充足的后勤支援来保证，我已答应向他们提供这一切。”

　　华盛顿的陆军官员早就顶料到布尔特会要求重新估计形势。在布尔特外出期间代理作战部长工作的杜福少将立即回复布尔特说：“从11月3日开始就已经停止了缩减工作。”他还向柯林斯将军提议，所有早先计划运到远东战区，但由于似乎不需要了而滞留在美国的部队应立即启程。他还要求取消拟议中的削减联合***的工作。

　　国防部副部长洛维特也注意到了具有某种警告意义的新动向。其中11月1日的一份情报报告，特别让他心烦意乱。这份情报估计，***人已决定在鸭绿江边境线的南面，建立一个“神圣警戒区”。这份报告加上洛维特称之为“敌人在边境地带的进攻死灰复燃”，促使他劝说参联会对他们削减派往朝鲜的联合国部队数目的计划进行重新考虑。作战部代部长杜福将军拥护这一建议。他指出：“亚洲的北产党可能使用其庞大的人力资源来对付美国，这迫使我们在整个局势进一步明朗化之前尽最大可能向麦克阿瑟提供部队。”杜福认为，现在有必要建立一种制度，以便调动和使用其他友好国家的人力，特别是那些人员就是最重要的军事资源的国家。杜福感到，美国无法继续为反对共产主义的军事作战行动承担提供大多数部队的义务，而且，“……必须保存自己的工业和科技资源，自己的生产能力和自己训练有素的军事指挥官。”

　　参联会11月6日也认为已到了不能再迁就其它国家减少其在联合***中份额的时候了，并着手改变他们在这方面已经采取的行动。参联会向国防部长建议，“鉴于朝鲜局势的变幻无定，缩减联合国部队的行动应推迟。”国防部长随后把这项建议提交给了国务院，并停止了缩减的工作。

　　远东总部人事部部长贝德林登将军又一次提出了补充兵员的要求。“本战区一直是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作战的，”他于11月5日说，“补充兵员不充足的普遍现象依然存在，并达到了危急的程度。”鉴于目前的局势，下列事项急需解决：修改补充兵员的日程表和立即船运大量人员去朝鲜。贝德林登将军承认要估算11月和12月的损失数额是困难的。但是他认为，损失的数字会显著上升。由于贝德林登对作战伤亡将增加的判断没有作任何附加说明，陆军部的官员们对此断言感到不可理解。陆军部人事部部长布鲁克斯将军在第二次电话会议中要求贝德林登作出解释。从贝德林登的答复中显然可以看出，他确信中国人的入侵已成为一个被证实了的事实，而且他为此作了最坏的打算。贝德林登指出，战斗伤亡数字，10月份为每天40人，到了11月第一个星期，上升到了每天326人。而从总体上来看，这种上升幅度以后还会持续下去。他认为，联合***队已经面临着一种与釜山防御战斗时相类似的危险局势。他报告说，新敌的训练素质和装备情况都超过了北朝鲜人，战斗将在冬季严寒的气候下延续下去。此外，第8集团军曾出现过的运输、补给和后撤困难状况将继续增长，战斗师的兵力仍会不足，每个士兵所必须达到的战斗时限很可能会延长。面对还要继续进行残酷战斗的前景，作战人员的士气已经一落千丈。

　　再高一级，麦克阿瑟将军于11月7日吁请参联会提供更多的作战部队。他对参联会说，中***队的大量出现，已经使局势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因而他要求把先前所有关于向他的战区派遣人员和部队的计划立即全面付诸实施，并认为，这是使他的战区获得兵员补充，让所有部队恢复满员的基本前提。麦克阿瑟还要求毫不迟延地派遣他先前要求得到的所有陆军战斗部队和勤务部队。他那时候还不能讲，除了他要求得到的之外，是否再要一些陆军、海军和空军的部队。可是他确信，“象战役初期阶段所陈述的那样，为充分满足合成军队的需求量，现在就必须顾及可以预计到的今后的扩编工作。”麦克阿瑟将军警告说，“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僵持的状态，二是失去目前所取得的一切。”

　　 11月和12月，陆军部的官员已经采取措施向远东运去了4万人的补充兵员，预计远东总部的所有部队到1951年3月将达到满员。至于增援部队，已建议向远东共运112支各种类型的战斗分队和后勤分队，尽管其中92支分队的启运还要视是否批准向海外派遣由非军人组成的分队而定。11月16日，陆军参谋长告诉联合***总司令，满足他需求的各种措施正在付诸实施。“鉴于当前局势的严重情况，”柯林斯说，“……陆军补充兵员的征集已加速恢复，我们将尽早将待命开往你们战区的战斗部队和勤务部队的情况通知你。”

　　由于中国人入侵而引起的一个有趣的结果，是对远东战区在9月已编入美国部队的大韩民国士兵的人事政策产生了影响。远东战区在10月那些乐观的日子里曾制订过一项政策，等到美军补充兵员到来接替了其位置之后，就将南朝鲜士兵转归大韩民国陆军控制。到11月7日，已有8000多名南朝鲜士兵脱离了第8集团军的部队。然而，因为受到了新的威胁，这项工作随即中断，在美军各个师中仍然有2万多朝鲜人。

　　 五、重作决断的时刻

　　在呈交给华盛顿的有关中国人入侵的第一批情报中，有一份是戒洛比将军在11月2日提出的，这份情报谈到，已有1.65万名中共士兵进入了北朝鲜。中共政府给这些部队起了一个好名——“志愿军”。新义州电台宣称，这些部队属于“保卫水力发电区的志愿军”，是特意进入朝鲜防止毁坏鸭绿江边的水电设施的。威洛比将军承认，从麦克阿瑟部队遭到的日益增强的抵抗看来，中国人的干涉已经不是对实战没有什么作用的理论问题，而是“一种近在眼前的严重威胁”。他对中国人派遣的是“特种部队”组成的“志愿军”而不是中***队的正规建制部队是什么意图，感到困惑不解。据他所知，中国人是极端敏感的，极爱面子。他推测，中国人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为了两全其美。中国人把他们的部队称为“志愿军”，而且宣称在朝鲜没有他们的建制部队，就可避免入侵的名声，而且。在一旦遭到失败时，也不会损害中***队的声誉。在另一方面，为北朝鲜提供部队，中国还可以取得他们正北朝鲜急需的时刻帮助了北朝鲜人的功绩。麦克阿瑟的情报官最后以警告的口吻说：

　　虽然到目前为止，迹象表明参战的仅是零星部队，从表面看，目的有限，但不可不看到***人拥有可以立即动用的巨大潜在力量，这是很重要的。假若***的最高阶层作出全面入侵的决策，他们可以马上把沿鸭绿江集结的44个师中的29个师投入作战，并用150架飞机支援大规模进攻。

　　就在同一天，即11月2日，驻香港的美国领事向华盛顿提交了一份报告，其内容是中国和苏联领导人在8月份的会谈中，达成了一项关于中国参加朝鲜战争的协议。据这份报告说，正式协议是在10月24日***出席的一次会议上作出的。据估计，开赴满洲地区的中共部队大约有20个军。

　　第二天，威洛比将军报告说，在满洲地区共有正规的中国地面部队31.6万人，非正规部队或公安部队27.4万人。据判断，大部分正规军集结在鸭绿江沿岸许多渡口附近。

　　上面透露的这些情况的确是一个极为不祥的信号，加之又有第8集团军在中***队正面上撤退的消息，这促使参联会电询麦克阿瑟将军对此评价。参联会要求他尽快提供“关于朝鲜局势的简要而准确的估计，并对中***队似乎已经公开入侵的情况，判断其含意是什么。”

　　麦克阿瑟将军的答复并没有给参联会带来多少启示。他告诉参联会：“目前还无法对***在北朝鲜进行干涉的确切目标作出权威性的估计。”麦克阿瑟将军列举了***人可能采取的四种行动方案：第一，以全部力量毫无顾忌地进行公开干涉；第二种可能性是出于外交上的理由，隐蔽地进行秘密干涉；第三种方案是可能使用“志愿军”在朝鲜保持一个立足点；第四，派遣中***队进入朝鲜，仅仅设想为对付大韩民***队，因为要打败大韩民***队是不会有太大困难的。

　　按照麦克阿瑟的说法，全面干涉将被看成是一种“具有最严重的国际影响的重大决策。”他告诉参联会：“一方面它具有明显的可能性，而且又有许多外交问题专家都做这样的推测；另一方面，也有很多合乎逻辑的理由不同意这种推测。而目前也缺乏足够的证据来使人们有理由立即接受这种看法。”虽然，麦克阿瑟没有作出肯定的预测，但是他认为，中国人当时非常可能综合采用后三种方案。出于谨慎考虑起见，他对参联会说：“我建议，在条件还不够成熟的时候，不要轻率地作出结论。我相信，最后的决断还有待于今后更全面地积累军事情报。”麦克阿瑟将军报告的语调和内容，没有什么地方对存在着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或者局势正在严重地显露出人意料的迹象作过任何暗示。他的报告在某种意义上是在作保证。

　　就在麦克阿瑟将军把这一份预测提交给华盛顿的同一天，中共政府在一份官方声明中宜称，“和日本帝国主义者过去的行径一样，”美国要全力征服的不仅仅是一个朝鲜，而且还有中国。声明宣布，为了保护中国自己不受侵犯，中国的武装部队现存必须对北朝鲜进行援助。这项声明可能是在为中国人在朝鲜的下一步行动作准备。

　　中***队已经并且仍在继续通过与满洲地区相连的许多国际桥梁进入北朝鲜。11月3日，麦克阿瑟将军的司令部承认，可能已经有3.4万名中国人到达了朝鲜，另外还有41.5万人的正规部队驻在满洲地区，一旦需要就可以马上过江。两天之后，威洛比将军警告说，中***队有力量在任何时候发动一场大规模反攻。

　　中国武装部队在朝鲜的出现以及关于这些部队的数量正在迅速扩大的证据，促使麦克阿瑟将军请求发动一场全力以赴的空中行动以击溃中***队。11月5日，他命令斯特拉特迈耶将军动用远东空军的全部力量，以两个星期的时间狠狠打击北朝鲜人以及他们新的盟友使之退出战争。麦克阿瑟将军的命令说：“如果情况需要，作战飞机的飞行人员可以飞到油干力竭的时刻。”他指令斯特拉特迈耶将军摧毁满洲地区边界上所有国际桥梁的北朝鲜一端，在鸭绿江以南地区内，除了罗新、水丰大坝以及其它水力发电站等少数几个目标之外，远东空军应“摧毁所有的交通运输手段、所有的军事设施、工厂、城市和农村。”麦克阿瑟将军警告说，轰炸行动绝对不得侵犯边境线，所有边境线上及其附近的目标，只能够在轰炸目标清晰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攻击。

　　 11月6日，麦克阿瑟将军向陆军部报告，他打算派遣他的B－29轰炸机立即炸掉横跨新义州和安东之间的国际桥梁。他希望摧毁这些桥梁的行动，会阻止中共武装部队进入朝鲜，至少也会减慢其进入的速度。麦克阿瑟将军是在同五角大楼的陆军参谋部进行的一次电话会议上，以例行公事的方式向华盛顿报告这一决定的。

　　假如陆军参谋部将此事当作例行公事处理，仅仅通过渠道上报一下了事的话，在国家领导人完全了解麦克阿瑟将军的打算之前，此项任务就已经执行了。然而很显然，斯特拉特迈耶将军意识到他的上司所下达的这一项命令非同寻常，在给华盛顿空军当局的一份电报中报告了麦克阿瑟将军给他下达的命令。国防部副部长洛维特很快就知道了。这下可就糟了。

　　洛维特非常担心，轰炸新义州和安东之间的桥梁所能获取的利益，将会被其所冒的轰炸到了中国领土的严重风险所抵消。他立即前去与艾奇逊国务卿以及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腊斯克共同讨论这个问题。腊斯克指出，美国曾经答应过英国政府，未经与英国人磋商，美国不会采取涉及到攻击满洲地区的行动。除此之外，美国当时正在采取措施促使安理会通过一项呼吁中国人停止干涉朝鲜的一切行动的决议，如果轰炸了满洲地区，那么一定会使这项决议流产。腊斯克还担心，一旦中国援引了与苏联人之间的互助条约，苏联很可能作出反应。

　　艾奇逊和洛维特都同意，在朝鲜局势更为明朗化之前，特别是鉴于腊斯克对此事发表的看法，麦克阿瑟应推迟这次攻击。随后，洛维特给马歇尔打电话，向他汇报了讨论的详细情况。马歇尔也表示同意，除非发现了大批中***队越过鸭绿江，并对麦克阿瑟部队的安全构成了直接威胁，否则实施计划中的轰炸行动就是不明智的。接着，洛维特下令空军部长芬立脱转告参联会、国务院和国防部的意见是，麦克阿瑟将军的行动需要等候总统亲自决断。作为最终步骤，艾奇逊向正在密苏里州独立城的总统作了汇报。杜鲁门总统说，只有当麦克阿瑟的部队面临着迫在眉睫而且后果严重的威胁时，他才会考虑批准进行这样的轰炸。

　　事实上，仅仅在两天之前，正是麦克阿瑟本人曾经报告说，目前没有发现存在着这样的威胁，他还告诫华盛顿方面要反对轻率地作出结论，并劝说他们对朝鲜局势仍然要持观望态度。所以，他的命令自然就令杜鲁门先生和他的高级幕僚们感到困惑不解了。总统命令推迟攻击行动，并要求麦克阿瑟对为什么突然认为采取这一包含着潜在危险的行动是必要的作出解释。

　　遵照总统的训示，参联会立即命令麦克阿瑟，在没有得到华盛顿进一步的命令之前，取消任何对国际桥梁的轰炸行动。参联会告诉他说：“内阁机构正在对朝鲜局势进行紧急考虑，其中一个因素是，已经承担了义务在还没有同英国进行磋商前，不能采取影响到满洲地区的行动。在得到进一步命令之前，要推迟所有对满洲边境5英里以内地区目标的轰炸。迫切需要你对局势的估价，以及你下令轰炸鸭绿江大桥这一行动的理由的简要说明。”

　　华盛顿这一命令，立即招来了麦克阿瑟的一份隐含着强硬措词的申诉。这份答复描述了朝鲜的局势，其中的语调是自7月和8月以来最为悲观的－次。麦克阿瑟在11月6日警告说：“大量人员和物资正在从满洲地区通过鸭绿江上所有的大桥蜂拥过江。”他在中国人进入朝鲜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既成事实之后第一次承认局势已经很危急。他接着说：“这种行动不仅使我指挥下的部队处于危险境地，而且几乎是很快就使我军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他向参联会描述了中国人怎样在夜幕的掩护下跨过了鸭绿江大桥的行动。因为从鸭绿江岸到前线的距离非常短，所以中***队投入交战不会遭受空军有效的攻击。麦克阿瑟将军声称：“唯一的阻止敌军这种增援的方法是，摧毁这些桥梁并把北方地区里有助于敌方援军推进的所有设施最大限度地置于我空军的摧毁范围之内。这种行动每推迟一小时，就要多付出大量的美国人以及其他联合国成员国人员的宝贵鲜血。”他原打算在随后的几个小时内炸掉新义州地区的主要渡口，但是依照参联会的命令，他只得“在我所提出的最强烈的异议之下”，暂缓实施这次攻击行动。他指出，在他个人看来，他起初下达的轰炸国际桥梁的命令完全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没有违犯战争的准则以及联合国制定的决议，而且也不会由于实施这次行动而对中国领土构成丝毫侵犯。

　　注意一下麦克阿瑟提到了联合国的决议是很有意思的，因为他收到的作战命令和指示都是参联会发出的，他的异议也是向这个机构提出的。联合国的决议不过是美国政府为驻朝联合***部队制定具体政策的指南，因为麦克阿瑟的联合***司令部隶属联合国。麦克阿瑟将军似乎坚信，参联会并不了解由于他们强加的限制条件而在物质上和心理上可能产生的灾难性后果，他提出了一项令人吃惊的请求，他要求把这些限制条件告诉杜鲁门总统，并且说：“我相信，你们的命令很可能将要导致严重的后果，除非总统亲自和直接了解到当前的朝鲜局势，否则我是不会对此承担责任的。”他最后要求立即对此项决定重新进行考虑。

　　麦克阿瑟的异议所表述的紧迫性以及他所描绘的中***队进入朝鲜的突然和数量之大都令华盛顿大吃一惊。布莱德雷将军打电话给总统，向总统宣读了麦克阿瑟将军的信件。虽然杜鲁门先生仍然对错炸满洲地区具有危险而担忧，然而他还是同意让麦克阿瑟实施他的计划。鉴于麦克阿瑟是在现地，并且非常强烈地感到这一项行动异常紧迫，所以杜鲁门总统告诉布莱德雷将军要为麦克阿瑟开绿灯。

　　不过很显然，无论是杜鲁门，还是华盛顿的高参们都对麦克阿瑟提出异议的语气表现出非常关注。参联会立即回复麦克阿瑟，对他说，他现在所描述的局势和他上一次即11月4日的报告中叙述的情况之间差别很大。他们同意，炸毁那些桥梁有可能缓解当前的问题，但是治病也许比病痛还要痛苦，这样做也许会促使***人作更大的努力，而且如果***人认为满洲地区遭受到了攻击，甚至苏联也很可能作出反应，投入他们的力量。这样就不仅危及麦克阿瑟的部队，而且可能会扩大冲突区域，并会使美国的卷入达到十分危险的程度。

　　但是，鉴于人员和物资正源源不断地运过鸭绿江这一明确而又突发的事变，参联会通知麦克阿瑟说，他可以轰炸这些桥梁，但是需要作一些限制。“……授权你按照你的计划轰炸朝鲜边境地区，包括在新义州的目标和鸭绿江大桥靠近朝鲜的一端，”还提请麦克阿瑟将军注意，这并不意味着已经全部授予其轰炸鸭绿江流域的任何一个水坝和发电厂的权力。参联会表示，它认为联合***在鸭绿江流域附近如有漫不经心的行动会引起一场危机，导致冲突扩大化，因此甚为关切。参联会还特别告诫麦克阿瑟，要求他在执行计划时，要极其谨慎，避免侵犯满洲地区的领土和领空，并且要把来自满洲的任何敌对行动情况迅速向参联会汇报。参联会婉转地责备他没有严格遵照及时汇报局势和新的进展情况的指示，要求他毫不迟疑地尽快对他在11月4日和11月6日两次对局势的叙述里差异很大作出解释。事实正是如此，来自他的司令部的日常电文和特别函件都未曾提到由于中***队的出现，实际上已经使局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参联会还说：“经常把重大的局势变化在发生时就立即通知我们是十分重要的，再者，请在最短时间内将我们曾……要求你作出的判断结果告诉我们。”

　　与此同时，美国的情报机构一直在忙于综合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得到的情报，并在此基础上对中国人的企图作出尽可能准确的预测。就在麦克阿瑟将军悲观的报告到达华盛顿的同一天，所有的最高计划和决策机构——包括参联会收到了情报机构的上述预测。这项预测断定，目前在朝鲜的中国人大致在3万人到4万人之间，另外还有多达70万人，其中包括35万人的地面部队可以随时进入朝鲜参加对联合***作战。这些中***队可以通过逐次进入战斗或者发动大规模全线反击的方式，阻止联合***前进，迫使它退回南部防御阵地。这份报告最后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警告口吻说：

　　目前局势中一个极为可能而且合乎逻辑的发展趋势是，敌对双方都不断增加兵力，企图击败对方，以至会有大量部队参战。从各个方面来看，局势很可能会变得难以控制，因而导致一场全面战争。”

　　继这份令人寒心的预测之后，很快又收到了联合***总司令的另一份报告。该报告进一步证实，中国人的威胁是真的，并且正在不断增长。尽管其下级司令官难以查明中***队的确切兵力，但是中***队正在与他的部队交战是不容置疑的。中***队的兵力十分庞大，足以在西线从沃克的部队手中夺取主动权，在东线则会大大地延缓阿尔蒙德的推进。“对方的原则似乎已经完全确定，”麦克阿瑟将军宣称，“就是其部队在不经任何宣战的情况下投入使用，并且兵力会任意增加。”他强调，如果中国人继续增加其军事力量，将会使得联合***不得不实施“一次后退行动”。然而，他仍然坚持，假如敌人的增援行动能被迅速制止的话，那么大约在10天之内即可按原计划恢复他在西线的进攻，以夺回主动权。同时，他第一次提到了他后来称之为“威力侦察”的行动。麦克阿瑟告诉参联会说，“只有通过这样一次进攻行动，才有可能尽量准确地推测出敌军的兵力。”

　　他再一次重申，他确信，“对于我来说，要防止敌人建立起一支对我军安全构成威胁的潜在力量，唯一的对策就是”轰炸大桥。在他眼里，这种轰炸是非常普通的一次攻击，他简直无法设想这样做会像参联会所说的那样导致入侵行动的加剧，或者挑起一场全而战争。他保证，不侵犯满洲或西伯利亚边境，也不毁坏鸭绿江沿岸的水力发电设施。

　　从满洲和俄国横跨鸭绿江和图们江进入朝鲜境内的铁路桥和公路桥共有12座。这些桥梁中最重要的是新义州和安东之间的铁路桥和公路桥。这两座桥的长度都在3000英尺左右，十分坚固。新义州的公路桥是由美国桥梁公司在1900年修建的，按设计其强度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座桥相媲美。尽管江水流速湍急，冰块飘浮，又遇上了春汛，但是桥梁建设者们仍然为该桥在河床的岩石层上打下了桥基。在公路桥以北350码的地方，日本人于1934年修建了一座有12个桥墩的双轨铁路桥。这是日本人建造的最大的一座铁路桥。在朔州附近，也有一座双轨铁路桥，而在满浦镇则有一座可以供火车和行人过江用的大桥。其他的公路桥分别位于温谷洞、楚山镇、中江、惠山镇、三乐和回龙等地。

　　依照总统的授权，麦克阿瑟派遣他的轰炸机从11月8日开始对位于新义州、朔州、楚山镇、满浦镇和惠山镇等地的大桥进行攻击。然而，对鸭绿江大桥的轰炸遇到了几乎是不可克服的困难。来自满洲地区的防空火力迫使轰炸机只能在2万英尺的高空飞行，而敌人的喷气式战斗机又威胁着轰炸航路。麦克阿瑟在命令里明确禁止任何对满洲的侵犯，严重限制了接近大桥的航路，并使敌人的高射炮兵能在我轰炸机的飞行路线上集中火力进行拦截。此外，只有在肉眼视线清晰的轰炸条件下才能进行攻击的规定，则意味着目标上空有云层就要把炸弹性到预备目标上去。

　　 11月12日，海军舰载航空兵的轰炸机也参加了摧毁大桥的行动。整个11月，对大桥的空中攻击一直在持续进行。但是，效果则很令人失望。直至月底，空军的作战才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的情况下取得了成效，共炸断了四座国际桥梁，并严重炸伤了其余的大部分桥梁。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鸭绿江的许多地方已经封冻了，敌人的工兵在一些重要的地域架起了横跨鸭绿江的浮桥。12月5日，对桥梁的攻击作战宣告停止。

　　 六、庇护所与穷追

　　在美国飞行员的全部错误中，至少有三次表明是违反了给他们的命令，攻击了满洲和西伯利亚的目标。虽然，美国空军方面把这些对中立国领土的入侵归咎于飞行员和导航设施的失误。但是，由于这些事件，不管其原因是什么，在性质上是很严重的。中国或苏联十分可能利用这些事件作为扩大战争或通过其他方式实施报复行动的借口。事实上，从8月中旬以后，满洲地区的中国高射炮兵即已经向在鸭绿江南岸飞行的联合***飞机开火了。10月底，有一架美国飞机被击落，另有几架被击伤。

　　国务院一直特别担心这种入侵行动的继续出现会令俄国人或中国人的那些进攻美国人的秘密行动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在向国防部长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中，国务卿问道，美国空军部队和海军部队沿北朝鲜边境进行的作战是否是必要的，参联会是否警告过麦克阿瑟不要进行我们不同意的这种作战行动。马歇尔部长要求参联会提出解决办法。参联会已经就侵犯边界的问题给麦克阿瑟下过指示。它认为，麦克阿瑟是充分理解避免这类事件的必要性的，但无法撤销赋予他的任务。所以，参谋长联席会议在11月1日向国防部长报告：“由于在邻近朝鲜国际边界线的地区进行空中遮断作战的实际需要，不进一步划定空中作战的界限是极为合理的。”参联会指出，它认为，所有的联合国部队的作战行动显然都需要取消朝鲜国际边界线的限制。”因此，它指出：“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不能认为不给在这些地区作战的地面部队以海军支援和空军支援是可取的，也不能认为甘愿不要海、空支援而遭受损失是有道理的。

　　轰炸国际桥梁的行动使问题日益变得十分尖锐化起来。为了攻占这些桥梁而出动的飞机，继续遭到猛烈的抵抗。从11月1日开始，美国飞行员即在这些地区同苏制喷气式战斗机遭遇——后来证实，这些飞机大概是由中国飞行员驾驶的米格15战斗机。——当时，有一队苏制喷气式飞机在一架美国飞机前一掠而过，但是并没有交火。11月8日，联合国空军部队着手轰炸鸭绿江大桥。这时，敌人的喷气式战斗机认真地展开了攻击。在第一天的攻击中，有一架米格机中弹起火，坠落地面。

　　敌人的喷气式战斗机在飞行时不需要离开满洲边境很远。由于美国飞机被禁止超过边界线，所以敌军飞行员也就享有一种几乎是无法比拟的优越条件。一旦被美国飞机紧紧缠住不放，他们迅即退出战斗，冲过边界，回到安全空域。因此，美国空军司令官们当然要因为敌军飞行员受到了满洲地区庇护所的保护，而对麦克阿瑟抱怨不已了。

　　麦克阿瑟也在到处寻求帮助。11月7日，他向参联会汇报说：“从鸭绿江西岸基地起飞的敌方飞机正与我方在北朝鲜的部队作战。”这些飞机的数额正在不断地增加，由于从鸭绿江至双方交战的主要接触线的距离非常之近，所以几乎不可能采取有效的措施来对付敌军飞行员所采用的打了就跑的战术。麦克阿瑟断言，“目前对我的作战区域所作的种种限制，已经使得敌方空军一飞越满洲－北朝鲜边界，就进入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这种反常的条件 [ 译者注：指不准美方飞机进入满洲作战。 ] 无论对空军还是地面部队来说，在精神上和战斗力方面所造成的恶劣影响都是巨大的。”麦克阿瑟将军断定，除非立即修改规定解决空战的问题，否则这种种因素将会产生决定性的后果。他还请求对如何应付这种新的而有危险的事态发展作出指示。应该指出他没有要求授予他轰炸满洲的空军基地，或者紧追敌军飞机越过边界的特殊权力。

　　参联会不能答应麦克阿瑟在遇到中国飞行员时可以派遣他的战斗机进入满洲地区。他们所能做的全部事情只能是敦请其上司对这个问题早作决策。参联会当时在给联合***总司令作出的一项答复中告诉他，有关“迫切需要修改规定”的问题将提交美国最高当局进行考虑。

　　与此同时，联合国内的其他一些成员国也在注视着由于中国人入侵及其对美国人入侵边境发出的警告而造成的局势变化。法国政府起草了两份提案，再次向中国人保证，联合***准备尊重他们的主权。法国第一份提案提议，联合国大会公开要求联合***，“除非出于军事上的需要”，不轰炸鸭绿江的水电站。第二份提案是以决议的形式由联合国大会通过，向中国人保证，联合***认为中国边境是“不可侵犯的。”鉴于麦克阿瑟已经保证他不准备轰炸水电站，所以参联会对法国的第一份提案并不反对，况且“军事上的需要”一词在释义上也非常富有弹性。但是他们认为，法国的第二项提案是根本无法接受的。因为“不可侵犯”一词会给中国人造成这样一种印象，即联合国部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越过边界。而且，在联合国大会通过法国提出的议案之前，也没有保证过美***队不会在作战时被迫越过中国边界。

　　 11月10日，国防部长向国务卿转告了参联会对提交联合国大会表决的法国提案的意见。马歇尔表示同意国务院关于需要向中共作出某种形式的保证的意见。他告诉艾奇逊先生说，“我认为，应该对联合国的文件加以澄清，不要明文或闪烁其词地证实中国飞机的庇护所问题。”

　　包括法国、英国和美国在内的六个联合国成员国于11月6日向联合国安理会呼吁中***队撤出朝鲜的决议草案。他们在这项议案草案中向中国人保证：“……联合国的政策是保持中国与朝鲜的边界线不受侵犯，并且充分保证中国人和朝鲜人在边界线区域的合法利益……。”(国防部反对“不受侵犯”的提法，但是在客观上没有发生作用。)然而，这一方案由于苏联代表反对，并行使了否决权而未被安理会通过。

　　 11月16日，杜鲁门总统也试图向***政府再次保证联合***无意侵犯其边境，而且美国也不想扩大战争。他在一份公开声明中提到了联合国安理会正在考虑的那项议案 [ 译者注：指上述美国、法国、英国等11月10日提案 ] 他证实美国支持这项议案，并宣称：“从美国政府和人民的立场来说，我可以保证，我们支持并正在遵循按联合国对朝鲜政策所规定的范围内行事的准则。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会抱有把战争及争端引向中国的任何企图。”

　　此时，从满洲起飞的中国飞机对麦克阿瑟的飞机所进行的攻击作战日趋激烈。11月中旬，大编队的中共喷气式飞机从边界线蜂拥而过，拦截联合***的飞机。参联会同意麦克阿瑟将军要制止这种行动的意见，并提议采取行动改变过去的规定。参联会赞成取消对联合***空中作战所作出的种种限制，允许麦克阿瑟的飞行员们深入满洲边境6－8英里的空域，追击实施攻击的敌机。这一行动将极大地削弱中共飞行员的行动自由，使他们再也不能在不遭充分有效报复的情况下进行攻击，而后一走了事。马歇尔部长批准了这项建议。在后来作证时， [ 译者注：指在麦克阿瑟听证会上的证词 ] ，他证实他的意见得到了艾奇逊国务卿和杜鲁门总统的赞同。然而，这些美国官方人士并不愿意主动允许麦克阿瑟所属的飞机进入满洲领空。据信，如果不与那些在朝鲜驻有部队的国家磋商，未征求这些国家的意见就采取行动的话，那就会被看作美国人单方面的行动，非常可能导致美国与它的盟国之间的不和。

　　 11月中旬，艾奇逊国务卿训令驻那些可能发挥关键作用的国家的大使，试探一下驻在国对于进入满洲领空“穷追”中国飞机一事的态度。各国的反应是，一致反对联合***实施诸如此类的行动。其中一个国家的官方发言人在解释本国的忧虑时所谈的意见很带有典型性，他说：“美国在这个问题上采取单方面的行动，将为苏联指控联合国仅仅是美国的一个工具提供口实。”有一位美国大使在按照命令会见了所在国官员之后声称，他坚信，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各国不会与美国这类行动发生关系，认为这是没有征得联合国同意的单方面行动，因此，美国只得暂时将进入满洲领空进行空战的念头搁置起来。

　　 七、重新审查任务

　　与此同时，参联会对不断增多的中国人入侵迹象反应谨慎。在分析了来自作战地区和其它途径的情报之后，参联会指示麦克阿瑟将军说，9月27日给他的命令中所说的“大批……中***队进入北朝鲜”的不测事件看来已经发生了。至少从他有节制的报告里就可以看出中国人的介入是非常重大的事情。参联会告诫他说：“因此，我们相信这种新的局势预示着也许需要重新考虑你的作战是否仍然按照那封信 [ 译者注：指9月27日信 ] 里所说的以‘摧毁北朝鲜武装力量’为目的。’面对中国人的军事压力改变作战任务就是要放弃向鸭绿江的进军，转而实施防御，巩固自仁川登陆以来美***队所占有的地盘。

　　但是，麦克阿瑟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他进军鸭绿江的计划。他向参联会明确表示，不同意对他的任务作任何重新审查。麦克阿瑟指出，参联会在10月10日给他的命令中，已经对目前这种局势下他的行动方针作了详细的规定。参联会曾经告诉他说，如果在朝鲜的任何地方出现了大批中***队，公开的也好，隐蔽的也好，只要他断定他的部队有获取成功的适当机会，他就可以一如既往地干下去。

　　麦克阿瑟完全拒绝对他既定计划中的行动方针作突然的更动。他告诫说，“依我看来，这种更动对联合***消灭朝鲜境内所有武装抵抗部队，使该国成为一个统一和自由的国度的基本方针来说，都将产生致命的削弱作用。”麦克阿瑟将军宣称他确信空中封锁的威力，他对参联会说，他可以依靠他的空军部队控制跨过鸭绿江的中国增援部队的数目，从而保证他能够消灭那些已经到达朝鲜的中国部队。他说，他将于11月15日开始发起攻击消灭这些部队，并一直向前推进直至到达边境。他解释道，“任何计划，如果没有此项内容，就会彻底摧毁我的部队的士气，并对他们的心理状态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他们将谴责我们把我们的武装部队无限期地羁留在北朝鲜这一条难以防御的防线上，而且不容置疑的是，在南朝鲜人当中同样也会出现类似的忿怒情绪。南朝鲜的军队将分崩离析，或许还甚至会掉转他们的枪口来打我们。”

　　麦克阿瑟警告说，任何一个人，假使希望中国人一旦在朝鲜成功地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后，就会遵循不向南移的协议，那么他就会沉溺于美妙的幻想之中而不可自拔，这是十分可怕的。

　　参联会曾经告诉过麦克阿瑟，在涉及对付中国的任何新的行动方针问题时，要与英国政府进行磋商，这是美国政策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然而，麦克阿瑟的忿怒终于象火山爆发一样进发了出来，这一次非同寻常。他用尖刻的措词，对他称之为“已被广泛报导的英国企图以在北朝鲜划给***中国一块地方的办法来安抚他们”一事进行了评论，并引证英国在1938年慕尼黑的所作所为来作为历史先例影射他们目前的企图。他进一步列举了一份国务院批评英国向希特勒搞绥靖政策的报告的内容来强调他的观点。他警告，对***采用任何诸如此类的绥靖政策，都将会埋下使联合国部队最终惨败的祸根。麦克阿瑟将军宣称：“面对***的侵略，把任何北朝鲜的土地送给侵略者都将会成为自由世界在现阶段所蒙受的最严重的失败。如果真的屈服于这种邪恶的主张，那么，将会使我们在亚洲的领导地位和影响力荡然无存，并使我们的军事、政治地位变得摇摇欲坠。”麦克阿瑟宣称，美国政府突然变卦，停止他的部队向鸭绿江推进的行动，“将很明显地重蹈被认为是推行绥靖政策的英国行为的覆辙，他们一方面因为承认中国从而丧失了所有其它亚洲国家的尊重，另一方面又没有从中国方面获得什么利益。”

　　在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之后，麦克阿瑟将军说，他认为，美国应当迫使联合国通过一项决议，谴责***人，并呼吁他们“即刻撤到国际边境以北的阵地上去。否则，联合国就应该以最严厉的军事制裁来逼迫他们这样做。”他在这封表示异议的信件的结尾用曾经向参联会夸耀过的、充满信心的口吻宣布，只要“我们的决心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没有泯灭”，就一定能够夺取全面的胜利。

　　尽管麦克阿瑟本人十分乐观地认定他的任务可以保持不变，参联会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兴高采烈。麦克阿瑟的这封信几乎通篇都在强调急切需要针对中国人在朝鲜的干涉确定一个坚定的行动方案。杜鲁门总统命令国家安全委员会在11月9日召开一次会议，研究一下对中共参战，美国应采取什么样的国家政策。同时，他要求参联会就应该怎样做的问题提出他们的意见。人们还会记得，9月份曾经一致同意的国家政策 [ 译者注：指9月27日命令。 ] 规定，对付中***队介入，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为：美国力图把行动限制在局部，从而避免一场全面战争。第二种方案是：假如联合国部队的行动有取得成功的可能，就可以继续干下去。而联合***总司令将有权使用空军和海军采取适当行动在朝鲜以外地区进攻***中国。然而，第二种方案仅仅是作为一项拟议中的准则而提出的一个暂时性方案。

　　然而，截至11月8日为止，国家领导人并没有就抗击中共的入侵——不管程度如何——的具体措施达成一致的意见，也没有形成指示。而确定措施正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任务，因为在11月的第一个早期里中国介入的迹象减少了，麦克阿瑟和他们一样大受鼓舞，要求批准他继续执行最初的行动方针。

　　 11月9日，参联会向国防部长提交了一份为国家安全委员会准备的长篇分析报告。其内容包括他们对中国人入侵的意义的看法以及美国在这种情况下应如何行动的某些建议。参联会没有接受在朝鲜的中国部队是志愿军的看法，而认为只有在中国人仅仅想为北朝鲜陆军土崩瓦解的残余部队争取时间的情况下，这种观点才会是可信的。参联会指出，情报报告并不能证实这种推测，因而随即说明，目前正在进入朝鲜的中***人，既有个人也有指挥良好、装备精良的部队，很可能是师一级的规模。

　　在分析中国人派遣其武装部队与联合***作战的动机时，参联会提出了三种可能性，尽管到目前为止，这三种可能性中还没有哪一种在朝鲜或满洲地区的中国人行动中清楚地得到证明。第一，中国人也许想要保护鸭绿江一带和长津－赴战水库的发电站，并在北朝鲜建立一个“神圣的警戒区”；其二，他们也许想要在不极大地损害他们自身军事力量的前提下，利用不宣而战的手段来把战斗延续下去，以消耗美国的财力；其三，或许他们可能正在计划把联合国部队从朝鲜境内赶出去。如果由于联合***的行动，而切断了中共从鸭绿江的电力设施获取电力的来源，那么，满洲地区的经济将蒙受重大的损失。假使中共入侵朝鲜是为了保护发电设施，那么，最适宜的方法是：——参联会向国防部长建议宣布一项措词清楚，不会引起误解的声明，保证联合***队不会侵犯满洲的主权，不会损害发电设施，也不会与他们的利益发生冲突。假使中共拒绝这样一项保证，那么，美国也就能够最终真正了解到他们的干涉行动是出干其他目的。

　　也许，中国人计划以在朝鲜的一场有限战争为诱饵来牵制与消耗美国的力量，可能这才是他们的真正动机。正如参联会指出的那样，“朝鲜与美国距离遥远，在那里进行一场长期的不宣而战的战争，美国在人力、物资和钱财方面的花费是很巨大的。”与此相反，与朝鲜门户相连的中国则可以利用其几乎是取之不尽的人力和苏联的装备来承受这样一场无限期的战争，相对说来就便宜多了。依参联会看来，把美国部队继续拖在朝鲜，严重消耗美国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是符合苏联和全世界***人的利益的。他们还认为朝鲜是一个“在战略上不甚重要的地区”，感到如果发生一场全面战争在朝鲜打仗将导致美国失去平衡，而苏联却可以实现其征服全球的计划。参联会还非常清晰地为局势发展设想出了这样一幅图画：由于美国集中了它的全部力量在朝鲜与***人相拼，它或许会“赢得在朝鲜这场小战的胜利，然而，一旦全面战争最后爆发，它将在与苏联抗衡的战争中失败。”

　　参联会并不真正相信***人打算把联合国部队从朝鲜全部赶出去。诚然，中国人也可能有这种打算，但是，参联会认为，“在没有苏联的海军和空军的重要援助”的情况下，中国人不可能迫使麦克阿瑟的人马放弃这个半岛。假如俄国人的介入到了上述程度，很显然，第三次世界大战，也就爆发了，美国在这种情况下更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把它的部队撤出朝鲜。

　　如果中国全力以赴地进行干涉，参联会也为联合国部队设想了三种可能的行动方案：1．继续按原计划行动；2．在朝鲜北部暂时建立一条防线；3．撤退。对于第一种方案而言，如果要获得向鸭绿江挺进行动的胜利，那么，即使中国不再增加兵力，或许也需要给在朝鲜的联合国部队增加一些部队。第二种方案，即暂时停止进攻构筑防线，在参联会看来这也许是面对中国参战而导致军政形势不明而采取的一种权宜之计，但是完全可行。然而，他们反对撤退的方案，因为“假使主动采取了这样一种行动，将会在世界范围内给美国的威望带来巨大损失。这是完全不能容忍的……。只有在认定这 [ 译者注：指中国参战。 ] 是全面战争的序幕”的时候，联合国部队才能被迫主动撤离朝鲜。在特别比较了以往全面战争的情况之后，参联会认为，目前形势并没有最后表明全面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只是表现出了全面战争的危险已经在不断增长。

　　参联会从他们掌握的证据中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即：美国迫切需要通过政治途径采取一些行动来解决中国人入侵的问题。他们建议，通过联合国成员国使中国人对联合***的企图放下心来。如果有必要，则可以通过外交渠道，经过那些承认***中国而与中国政府领导人有一些接触的国家来进行直接谈判。至于赋予麦克阿瑟将军的任务，参联会认为，在决定改变挺进鸭绿江的计划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人的军事目的。然而，对于美国要在其它地方作好准备的问题，他们建议要在由于中国人的行动，全面战争的危险实际上已经在不断增长的基础上，拟订计划和进行准备。

　　 11月9日，国家安全委员会在华盛顿举行了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布莱德雷将军在这次会上详尽地阐明了参联会对中共在朝行动的可能意图的看法。布莱德雷还大胆地提出了他个人的见解。他说，联合国部队可以守住他们目前所在的大部分地区的阵地，但是日益紧迫的问题在于，这些联合国部队到底应该承受中国人多大的压力，才对满洲基地发动攻击。然而他指出，参联会一致同意，任何攻击中国领土的决定，按照规定，均应由联合国机构作出，因为对麦克阿瑟具有指导作用的联合国当局没有授权发动这样一种攻击。布莱德雷对与会的领导人说，他不同意麦克阿瑟所持的如果中国人决定继续入侵轰炸鸭绿江大桥将会阻其大量进入朝鲜的见解。史密斯将军 [ 译者注：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 ] 补充说，再过15－30天，鸭绿江即会完全封冻，那时轰炸大桥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国防部长马歇尔提出了第10军部署的问题。他感到这个军在部署上有些危险的因素，因为这个部队十分分散，而且缺乏纵深配置。布莱德雷为麦克阿瑟作了辩护，他指出，在部队部署的问题上，麦克阿瑟是以占领北朝鲜所有地区，并举行选举为其作战目的。针对同一个问题，艾奇逊国务卿要求布莱德雷向他们说明在麦克阿瑟部队占领朝鲜的作战中，是否存在着比现有战线更为有利的战线。布莱德雷说，从纯军事的观点来看，他同意急需变更在朝鲜的防线，因为作战线越是从鸭绿江向南靠，就越有利。但是，他同时指出，让麦克阿瑟部队后撤的任何行动，都会降低我们在联合国的声望，并且，或许会影响南朝鲜人的战斗意志。

　　艾奇逊随后提议考虑一下在鸭绿江南北各10英里的地域里建立一个20英里宽的缓冲区问题。他认为，俄国人对这样一种安排是会感兴趣的。他说中国人有两大利益。第一，保持牵制美国的态势；第二，保护边境和他们的电力设施(这一点不甚重要)。当然，假使中国人接受了这种建立一个缓冲区的安排，他们就会坚决主张所有外***队全部撤离朝鲜。而这样即会造成把朝鲜遗弃给***人的后果。

　　在研究了各种观点和建议之后，国家安全委员会向美国总统提出了一些临时性的措施。这些建议主张，制订国家政策的人员要加强思想交流，统一看法，尽量争取达到使中国入侵的问题可能获得政治解决，并坚持已确定的政策，即以各种高尚的手段避免一场全面战争。

　　总统后来回忆说，他在1950年11月发现，美国当时对朝鲜局势的关注集中在采取三种措施上：其一，美国试图向它的欧洲盟国，特别是英国与法国重新保证，美国无意扩大冲突或者因为在亚洲受到新的牵扯而抛弃欧洲。其二，在联合国，美国试图为抗击中共的入侵而寻求最大限度的支持。但是同时，又要避免联合国进一步对北平进行军事制裁——因为毫无疑问，这样做就意味着战争。其三，美国正在采取各种行动来查明中***队进行此种活动的实力和企图。

　　尽管从后来出现的问题看，所有这些措施似乎已被证明是不够的，但是，应该记住当时这些问题尚处在形成阶段。当时，这些措施为处理出现的难题提供了一种逻辑上的基础，并由此出发点形成了政策的框架，这些政策一直到受到了事变的压力后才被迫改变。

更新于：2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