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人在派娄斯的胜利。斯巴达求和的被拒绝·第一

2024-07-09 08:31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四卷繁体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四卷》

出自————《战争通史》

　　接着在夏季里 [ 注：公元前425年。 ] ，麦子正出穗的时候，因为麦散那人的请求，十条叙拉古船舰和十条罗克里船舰一路开往西西里的麦散那，并占据了那个地方。这样，麦散那就背叛了雅典。这个变动大概是由叙拉古人策动的，因为他们觉得麦散那可以作为进攻西西里的基地，恐怕将来雅典人利用这个基地，率领大军向他们进攻，所以就先发制人了。罗克里人是仇恨利吉姆人的，他们想从海峡的西面进攻，以毁灭这个敌人；同时，想用这支海上远征军大力侵略利吉姆人的领土，使他们不能支持麦散那。在这一次军事行动中，由利吉姆放逐出来，而和罗克里人交好的流亡人士也有所策划，他们欢迎罗克里人来干涉内政。利吉姆曾经长期陷于党争，所以他们现在不能抵抗罗克里人，这也是罗克里人急于进攻的一个原因。把土地摧毁了之后，罗克里人的陆军撤退了，船舰则留在那里，防守麦散那。同时，他们也正在那里配备其它船舰的人员，一面防守麦散那，同时准备从那里作战。

　　同在那个春季里，当新麦尚未完全成熟的时候，伯罗奔尼撒人和他们的同盟者把军队交给斯巴达国王阿基斯(阿基达马斯的儿子)指挥，进攻亚狄迦。他们攻入了亚狄迦，把地方蹂躏了。

　　那时候，雅典人把他们配备好了的四十条船舰交给其它两个将军——攸利密顿和索福克利 [ 注：“另外还有一位将军皮索多勒斯早已到了西西里。” ] ——开往西西里去，并且命令他们在沿着海岸航行的途中，尽力援救那些被逃往山中的流亡党人所袭击的科西拉人。当时，伯罗奔尼撒人已经率领了六十条船舰航往那里去援助流亡党人了；因为城内发生严重的饥荒，他们觉得要控制那里的局面不是一件难事。德谟斯提尼由阿开那尼亚回来以后，没有担任官方的职务，但是由于他自己的请求，雅典人允许他在这个舰队环绕伯罗奔尼撒巡逻的途中，可以随意利用这个舰队。

派娄斯和斯法克特利亚

　　(注)现在的沙洲西面直接与派娄斯岛相接；公元前425年时，沙洲没有向西伸展得这么远。

　　当他们航行到拉哥尼亚海岸附近的时候，他们知道伯罗奔尼撒的船舰已经到了科西拉。攸利密顿和索福克利主张迅速地驶往科西拉，但是德谟斯提尼想要他们先在派娄斯停泊一下，把他自己的任务完成以后，再由那里开往。其它两位将军反对这个办法；那时恰有风暴，船舰不能不开进派娄斯。德谟斯提尼马上建议将派娄斯的防御工作建立起来——实际上，这就是他参加这次远征的目的。他告诉他们，树木和石头是那个地方所富有的，那个地方的天然形势很好，并且周围一带的地方都是没有居民。 [ 注：“派娄斯离斯巴达四十五英里，本是美塞尼亚人的地方。斯巴达人称它为科利法西安。” ] 其它两位将军告诉他说：“你如果想浪费雅典的金钱的话，除此地之外，伯罗奔尼撒的四周围还有许多可以占领的荒凉海角地带。”而在德谟斯提尼看来，这块地方有很大的优点：它的附近有一个海港；这个地方原是美塞尼亚人的，而美塞尼亚人的语言和斯巴达人的语言相同；他认为，如果美塞尼亚人占领这个地方作为基地的话，他们可以为害于斯巴达，也可以作为防守此地很可靠的驻军。

　　德谟斯提尼把他的计划交各队长讨论，但是他既不能使将军们，也不能使士兵们相信他的办法是对的。当时，天气不好，他留在那里无所事事，直到士兵们没有事做厌倦起来了，忽然想起一个办法，把自己编成小队，以从事于建筑要塞的工作。他们着手干这个工作，而且继续干下去了。他们没有铁器斧削石头的形状，他们就用自己的手去搜求石块，把它们聚集拢来，配合成形。他们把捶石头的擂钵背在背上(因为他们没有拌石头、捶石头的大槽)。背多了，身子不能直立，弯着腰，把两只手放在后面，拖着石头行走，免得石头溜下来。他们努力工作；在斯巴达人还没有前来进攻的时候，把易于被攻的地方都加强起来；因为那个地方大部分是天然的要塞，不需要人力去建造的。

　　那时候，斯巴达人正在庆祝佳节，对于雅典人占据派娄斯这个消息，没有给以应有的注意，他们觉得很有把握，他们去进攻的时候，不是雅典人望风而退，就是那个地方可以唾手而得。他们的主要军力还留在雅典城下，这一点也是他们不急于进攻的一个原因。

　　雅典人花费了六天的工夫把面向大陆的那一部分地方以及他们所需要注意的地方做了防御工事。他们留下五条船舰给德谟斯提尼，防守这个地方；他们带着大队海军匆匆地开向科西拉和西西里去了。

　　在亚狄迦的伯罗奔尼撒人听见派娄斯陷落了，立即退回本国。斯巴达人和阿基斯都以为自己的要害所在受到威胁；同时也觉得这次进攻来得太早了，青苗在望，大部分军队缺少粮食； [ 注：每个派遣队有自己的军需部，有些分遣队的供应比大部分的军队要好些。克拉森说明，“粮食不足以供给这样大的军队。” ] 并且气候不佳，雨和风都比往年的同一季候要多些，对于行军是颇为困难的。所以他们有种种原因，把军队提早撤退，使这次侵略很快就结束了。 [ 注：“他们在亚狄迦只停留了十五天。” ]

　　差不多在同时，雅典将军西蒙尼德占领了色雷斯区域的爱昂，那是门德的一个殖民地，对雅典是仇视的。西蒙尼德集合了一支队伍，包括驻防军中的少数雅典人和附近的同盟军在内。爱昂是因为内有奸细而取得的；但是随后卡尔西斯人和波提亚人赶到了，西蒙尼德受了不少的损失，而后被迫退出了那个市镇。

　　伯罗奔尼撒人从亚狄迦回来以后，斯巴达人自己和附近的市镇 [ 译者注：即庇里奥西人住的地方。 ] 调来的军队立即开往派娄斯，以营救那个地方。其它拉西第梦人稍微慢一点，也赶着来增援了，因为他们是刚从别的远征归来。凡在伯罗奔尼撒一带的军队都接到命令，赶紧向派娄斯方面进发。在科西拉的那六十条船舰也奉到了开拔的命令。这些船舰都被拖过琉卡斯地峡，以避免被雅典人留在萨星修斯的舰队所发觉。他们到了派娄斯的时候，陆军已经先到了。当伯罗奔尼撒舰队在中途前进的时候，德谟斯提尼预先防备了，秘密派了两条船舰，将派娄斯危险的情况告诉了攸利密顿和留在萨星修斯的雅典舰队，要他们赶快来援救。舰队依照命令，尽快地向派娄斯进发了。

　　斯巴达人准备从海陆两方面进攻要塞，盼望很容易地攻下它来，因为要塞是在匆迫中建筑的，并且只有很少的人留守在那里。但是他们也知道驻扎在萨星修斯的雅典舰队会来赴援，所以斯巴达人的主意是：要塞如果不能在援军赶到以前攻下，即将走进港口的道路封锁起来，使雅典人不能开进去，以增加防守的力量。因为斯法克特利亚岛的地位靠近大陆海岸，横在港口的前面，使海港成为一个入口很狭窄的安全地带——在距派娄斯和雅典要塞最近的地方只能容许两条船舰齐头并进；在最靠近大陆的一边，也只能容许八九条船舰同时并行。 [ 注：近代的注释者几乎都认为派娄斯港就是现在的耶瓦里诺湾。但是斯法吉亚(即斯法克特利亚)之南的那瓦里诺弯入口处的海峡，现在的广度是3/4英里以上。在修昔底德的时代一定也是这样宽的，这就和修昔底德所记载的不相符合，因为他描写这个水道的宽度“只能容许八九条船舰同时并行。”正如阿诺德所说的：“一百条希腊船舰并行也和八九条船舰并行一样，绰有余裕。”那么，很明显地，修昔底德本人对于这个地方是不熟悉的，所以关于港口的广度。他得到了错误的知识，如利克所推想的。不然的话，我们一定要推定修昔底德所说的入口广度是指科利法西安(现在的佩勒俄一卡斯特罗)之北和南的入口的广度，而他所说的“港口”不是那瓦里诺湾，如他所认为的，而是那瓦里诺湾之北的奥新门一亚加湖，这个湖，现在有一个沙洲把它和海湾分开来了。这是格兰狄的意见——他在1895年8月间花了十四天的时间在那里测量。这是关于南部的入口。至于北部的入口，他认为在修昔底德的时代已经封闭了，而修昔底德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实。参阅阿诺德，第四卷，关于斯法克特利亚的附录；格兰狄，《斯法克特利亚和派娄斯区域地形的研究》，(见《希腊研究杂志》第六卷，第1－64页)；斯条普。Ⅳ.Ⅷ,附录。 ] 斯法克特利亚林木茂密，没有居民，所以也没有通行的道路。这个海岛大约有十五斯塔狄亚长。 [ 译者注：十五斯塔狄亚，即约三千码。根据近代人的调查，该岛长约2又3/4英里，即四千八百码，和修昔底德的记载不完全符合。(参阅昭伊特译本第一卷，第cⅨ页。) ] 斯巴达人的计划是把港口的前面用一系列的船舰堵塞起来，船头都向着大海；他们又恐怕敌人会占领斯法克特利亚岛，利用它来攻击自己，他们带了一些重装步兵，横渡海面，达到岛上；又在大陆上布置了一些重装步兵。按照斯巴达人的计划，雅典人在岛上和大陆上都会遇到敌人的抵抗；他们不能在大陆上或岛上登陆；并且因为派娄斯面向大海一边的海岸上，没有港口 [ 注：即入口之北的西部海岸边。 ] ——只有在斯法克特利亚后面的一个港口——雅典的舰队没有援救在派娄斯的雅典人的作战基地。斯巴达人不必冒着在海上作战的危险，他们很可能会用包围的方式攻陷派娄斯，因为派娄斯是临时建筑的，在粮食方面没有准备。斯巴达人把计划决定后，就派遣重装步兵渡海到岛上，这些重装步兵都是从军队各师部中抽签选拔出来的。各种人员都分批渡海，到达岛上，轮流履行他们的职务，直到接班人来的时候才回去；最后一批渡海而被俘的重装步兵总数是四百二十名，他们都带有希洛人作侍从。这支军队是摩罗布拉斯的儿子厄匹塔达斯所率领的。

　　德谟斯提尼准备应付斯巴达人进攻的工作，他知道敌人的进攻是会由水陆两方面同时发动的，他把留在他手下的三列桨战舰 [ 注：总共只有三条战舰。本来留给他五条，但是其中两条，他已派出通知驻扎在萨星修斯的舰队去了。 ] 拖到要塞下面，用一排木栅把它们掩护起来。在战舰上面服务的水手们都配给了盾牌，这种盾牌大都是用不好的材料做成的，大部分是用柳条织成的，因为在旷无居民的荒地上，无从取得军器。就是这些不好的盾牌也还是从他们偶然碰着美塞尼亚人的一条三十桨武装民船和一只大艇上取来的。美塞尼亚人还供给了四十名左右的重装步兵。德谟斯提尼把这些步兵和其它军队一起利用。他把他的大部分军队，有武装的，和没有武装的，都驻扎在面对着大陆一边要塞建筑得很坚固的地方，命令他们：如果敌人来进攻，尽力抵抗。他又从全部军队中精选了六十名重装步兵和少数弓箭手；带着这些人走出城垣，直到海边他认为敌人企图登陆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那是一个巉岩多石、难于攀登的地点，面临着大海，但是雅典城垣最弱的地方也就在那里，所以德谟斯提尼认为敌人可能在那里企图突破防线。雅典人原认为他们绝对不会遇着一支比他们更为强大的海军前来进攻的，所以没有把这一段要塞建筑到适当坚固的程度；假如敌人在那里发动攻势，他很可能会失掉那个地方。因此，他一直走到海岸边，集合了他的重装步兵，准备敌人万一登陆，予以阻击。他向士兵们发表了下面的谈话：

　　 “士兵们：我们都在一块儿，我不愿意你们中间有人仔细地估计我们处境的危险，以表现自己的聪明；我所盼望你们的，只是勇往直前，不要瞻前顾后，要有克服困难的信心。我们已经被迫而处于这个状况，瞻前顾后是没有用的；我们要迅速地决定，把一切的一切作为孤注一掷。事实上，我们还是处于优势，只要我们坚守阵地，不为敌人的人数众多所吓倒而放弃我们的优超地位。我们一个有利的条件就是在这个地方很不容易登陆，但是只有我们坚守我们的阵地的时候，这点才是对我们有利的。假使我们退却的话，无论怎样难于进攻的地方，敌人也会大踏步地走近来的，因为没有人去抵抗他们。以后纵或我们想要设法赶走他们，我们更难对付他们了，因为敌人的退却是崎岖困难的。当敌人还在船舰上面的时候，他们是最容易被驱逐的；因为一到了陆地上，他们作战的条件就和我们平等了。至于人数，不要为此而恐惧。他们的人数虽多，不论怎么的多，但是他们只能分批作战，因为敌人不能把所有的船舰都靠拢海岸边。我们不是在相等的条件下和人数超过我们的敌人在陆地上作战。反转来说，他们是在船舰上作战；海上的战斗必须有许多条件 [ 注：例如，顺风，船舰运动的空间，等等。 ] 有利地配合起来，才能发生效力的。我认为我们的人数虽然少，敌人的困难足以和这个缺点相抵消。雅典人从亲身的经验中，都知道在外国登陆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驻防军守着阵地，不因为害怕风涛，或害怕扬帆直进、其势汹汹的敌人而放弃职责的话，要想赶退守军是多么不可能的。因此，我要求你们记着这一点，坚守你们的阵地，在海边上击退敌人，以保全这个地方，保全我们的生命，”

　　听了德谟斯提尼振奋人心的演说后，雅典人增加了信心，开拔前线，在海边上迎击敌人。这时候斯巴达人开始进攻了，他们把陆军和船舰上的水手同时向要塞进攻。作战的有四十三条船舰，海军大将色雷西密里达(克雷提西克利的儿子，一个斯巴达的正式军官)亲自带着舰队作战。他进攻的地点正是德谟斯提尼所预料的地点。

　　雅典人在水陆两方面防卫自己。敌人分批作战，每批只有几条船舰，因为地方狭窄，更多的船舰不能展开使用，所以有些进攻，有些休息，更番作战，士气壮旺，作战时彼此互相鼓励，想压迫驻防军，以便占领要塞。表现得比别人格外出色的是伯拉西达。他指挥一条三列桨战舰；当他看见舰长们和舵手们因为地势崎岖，虽然有登陆的可能，但为着避免船舰受伤，都有趑趄不前的模样，他就大声疾呼地质问他们，为什么为着爱惜船身而容忍敌人的要塞存在于自己的国土之内；他告诉他们，只要能够强迫登陆，船身打碎了是没有关系的；并且呼吁各同盟者，为了报答斯巴达过去对他们的恩情，现在应该牺牲船舰，使船舰搁浅，用种种方式达到登陆的目的，把对方的土地和防军完全征服。

　　伯拉西达是这样鼓励别人的。同时，他强迫自己的舵手向陆地驶去，他站在船头的跳板上。当他企图登陆的时候，雅典人都向他进攻，他受了很多的伤，昏倒在船舷上。他的盾牌从他的手膀上溜下来，落在海中；这个盾牌，后来被抛上岸，雅典人拾着，悬挂起来，作为纪念胜利的战利品。

　　其余的人也都是够坚强的；但是因为地势险峻，雅典人丝毫不肯退让，强迫登陆很久没有成功。这真算是一个反乎常态的奇迹：雅典人在陆地上作战，并且是在斯巴达的领土上作战，对从海上来进攻的斯巴达人作战；而斯巴达人用海军设法在他们自己的海岸(这个海岸现在在敌人手中)登陆，以进攻雅典人。那时斯巴达人自负是大陆上的强国，而雅典人自负是一个海上强国，有世界上最大的海军。

　　战争在当天和第二天的上午继续进行着。最后斯巴达人放弃了进攻，第三天他们把一部分船舰开往阿细恩，搜寻木料来做围攻的机械，因为他们想利用围攻的机器进攻海港附近的城垣，那里的要塞虽然筑得高些而登陆比较容易些。那时，雅典的舰队从萨星修斯开到了。那个舰队包括五十条船舰，有些在诺帕克都担负巡逻任务的船舰和从开俄斯开来的四条船舰也都加入了这个舰队。

　　他们看见大陆上和岛上都满布着重装步兵，敌人的船舰停泊在海港边，没有开动的模样；雅典人知道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停泊船舰，于是把船舰开到普罗特，这是派娄斯左侧不远的一个无人居住的海岛。他们在那里过了夜，第二天准备开出去作战。他们盼望在公海中攻击敌人，如果敌人出来迎击自己的军队的话；否则他们自己驶入港内，在港内攻击敌人。在斯巴达人方面，他们既不将舰队开出海面，也没有按照他们的原意，把海港的进口堵塞。他们安静地停泊在海岸边，将士兵配置在各船舰上，准备在雅典船舰开入的时候，在面积并不很小的港内迎击敌人。

　　雅典人看见了这种形势，他们从两个入口进攻敌人了。敌人的船舰大部分都在海面上，并且都摆成作战的行列；雅典人径往扑击，把他们打散了。雅典人在一个面积有限的地区内尽量追逐敌舰，一部分敌舰丧失了战斗力，五条船舰被俘；其中有一条，水手都是完全无缺的。他们将逃往海岸边的船舰加以撞击，使那些还有水手在上面的其它船舰，在未曾逃出港外时，因受伤而不能行动。有些船舰上的水手逃跑了，他们用自己的船把空船拖跑了。

　　斯巴达人看到这种情况，大为恐慌，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岛上和外界完全隔绝了。他们冲入阵地，穿着铠甲，投入海中，抓着船舰，拚命想把船舰扭回，每个人投入战斗中，好象一切都靠他个人的挣扎。到处都是喊声，到处都是扰攘；在这个争取船舰的战斗中，两方面又是一个反乎常情的奇事：斯巴达人在绝望的紧张情绪中，实际上是在陆地上作海战；而胜利的雅典人，因为想充分地保持他们的胜利成果，从船舰上作步兵战斗。

　　激战之后，两方面负伤的人数都是很多的。战事停止了，除掉最初被俘虏的船舰外，斯巴达人把其余的空船都救护回去了。两方面的军队都回到军营里去了。雅典人树立了一个胜利纪念碑，把阵亡敌人的尸体退还，把破烂的船舰收捞起来，马上开始环航这个岛，作巡缉工作了。他们的敌人和外界的联系都被切断了，他们对敌人严加监视。在大陆上的伯罗奔尼撒人和各地来的援兵都集合在派娄斯。

希腊军官的侍从

　　当派娄斯的消息传到斯巴达的时候，人们认为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所以决定政府人员应往前方，当机立断地拿出办法来应付事变。他们在前方知道，要把被围困在岛上的人救护出来是不可能的；让他们冒着饿死的危险，或者被迫而向人数较多的一边投降，也是他们所不愿的。他们后来决计在派娄斯和雅典的将军们订立休战协定；如果那些将军们愿意的话，他们也打算派遣使节到雅典去谈判，以便尽快地结束战事和取回那些被围困的人们。

　　雅典的将军们接受了这个建议，休战协定就在下面的条件下谈妥了：

　　斯巴达人将参加过战斗的船舰开到派娄斯，悉数交给雅典人，其它在拉哥尼亚的船舰也同样的交出；他们不得从海上或陆地上进攻要塞。

　　雅典人应当允许在大陆上的斯巴达人将搓成面条的粮食按照规定的数量运往留在岛上的斯巴达人。此项口粮规定每人大麦饭两夸脱，酒一品脱 [ 译者注：二品脱为一夸脱，一夸脱约相当干我国一点一四市升(干量)或三十六市两(液量)。 ] 和一些肉类；侍从减半。

　　这些口粮应在雅典人监视之下运送前往；禁止私运。

　　雅典人应该和以前一样，继续对海岛加以监视，但不得登陆，也不得从海上或陆地上进攻伯罗奔尼撒军队……

　　如果任何方面有丝毫违背本协定之处，休战即应终止。休战协定有效时期截至斯巴达代表们从雅典回来之日为止。

　　雅典人应该用一条三列桨战舰将斯巴达代表们接到雅典去；事竣后，仍将他们送回。

　　斯巴达代表们回来时，休战的期限即告完结。雅典人所交还的船舰应当保持接收时的原况。

　　这就是休战协定的内容。交给雅典的船舰共六十条。斯巴达代表们去了。他们到达雅典，作了下面的发言：

　　 “雅典人！斯巴达人派我们来交涉关于我们那些留在岛上的人们的问题，并且订立协定，使你们取得利益，同时也使我们在现在不幸的情况下取得我们可以取得的光荣。假使我们的言辞说得长了一点，请你们不要认为那是违反了我们语言短简的习惯。假使少说些可以够用的话，我们是不愿意多费唇舌的；但是遇着应该多说一点以完成重大任务的时候，我们的尺度就比较放松了一些。请你们不要用敌对的态度来听取我们的言辞，也不要以为我们是把你们当作知识不够的人而来向你们反复开导。我们向来尊敬你们的见识；你们是知道怎样议定聪明的决议的，我们今天所要说的，只是提醒你们注意而已。

　　 “现在你们可以充分利用你们的幸运，保持你们所把握的东西，同时也取得光荣和名誉。你们不会和那些得到异常幸运的人一样，因为成功出乎意外，于是得陇望蜀，更想获得意外的幸运。但是备尝甘苦的人知道运气可以好转，也可以恶化，他们才相信好运不是会永远存在的。真的，你们和我们的城邦都有足够的经验，使我们汲取这个教训。

　　 “举一个例吧，请看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在希腊各邦中曾享有过最大的荣誉，我们现在来此要求我们以前惯于给予别人的东西。这个转变不是由于我们的力量衰落，也不是由于我们的骄妄乱为、一意扩充势力的结果所造成的。我们的资源和从前是一样的；我们不过是错误地估计了我们的资源，而这种错误是人人都可能犯的。假如你们以为你们有了现在的力量，有了现在的收获，幸运就会永远在你们那一边，这就是一个不合理的推论。只有很谨慎地运用现在所既得的利益才是真正聪明人的表现，因为他们知道事变是无常的，同时，当他们处于逆境的时候，他们也表现得比别人聪明些；至于战争，他们知道战争的过程会受到战争中整个形势变迁的约制，决不会如这一方面或另一方面的人们所盼望而永远固定的。这种人不会因战争中一次胜利而产生过分的自信心，因而比较不大容易犯错误；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会很殷切地盼望在自己走顺境的时候，和对方订立协定。

　　 “雅典人，这是你们有机会和我们共同处理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将来很可能招致的失败，如果协定不能成立的话。假如将来失败了，别人会认为你们现在的胜利是侥幸得来的；反转来说，你们现在对于自己的力量和智慧都有机会留下一个安稳和固定的名誉。

　　 “斯巴达请求你们缔结条约，停止战争。它向你们请求和平，请求成立同盟条约和亲密的友谊关系。在另一个面，它所盼望于你们的就是归还那些留在岛上的人们；它觉得为两方面着想，最好是不要把事情推到极端——不是被围的人利用意外的幸运，设法脱逃，就是他们受封锁的影响，更成为你们的俎上肉。从我们看来，当彼此有很深的仇恨的时候，如果在战争中胜利的一方面强迫对方宣誓履行不平等的条约，想在复仇的心情中建立一个持久的协定，这是不可能成功的；只有力量强大，能够压迫对方受到屈辱的那一方面不这样硬干，而采取比较合理的态度，在宽大仁厚的心情中战胜他们的敌人，使敌人料想不到战胜者能够提出那样温和的条件来的时候，持久的协定才可能成立。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没有争回被强力夺去的权益的必要，才会采取以德报德的精神，在保持荣誉的情况下，更衷心愿意维护和约的条件。这样，人们对于最大的敌人比对于小有意见的普通人反而会更加乐意和解。别人愿意让步时，自己也自然会甘心让步；反转来说，如果遇见骄慢可恶的态度，无论什么人也会坚持不屈，反抗到底，就是明知对于自己不利，也会不顾一切地硬干下去的。

　　 “谈到斯巴达和雅典，在双方都还没有遭遇着不可挽救的灾难的时候，在私人方面或政治方面还没有到非彼此永久互相仇视不可的地步，以致于无法接受我们今日所提出的办法 [ 注：即和平、同盟和亲密的友谊(见第270页)。 ] 的时候，要寻找一个机会恢复和平，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了。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决定，你们已经取得了光荣，同时也可以接受我们的友谊；在我们这一方面，还没有发生可耻的事件，我们的困顿使我们能够接受一个合乎情理的和解。让我们恢复和平而抛弃战争吧，让希腊其它各国从困难中得到苏息吧！为了和平的恢复，希腊其它各国对于雅典比对于斯巴达会更为感激。至于它们所加入的战争，它们不知道是谁发动的；但是和平的产生主要地是依靠你们。如果和约成立，它们会感激你们。接受我们的建议，你们就取得了斯巴达的真挚友谊，因为这个友谊不是用暴力夺得，而是我们自己提出，你们以好意接受的。请你们想想和平取得了的后果。假使雅典和斯巴达站在一块儿了，其它希腊国家的地位较低，对于我们两方面自然都会表示最高的尊敬。”

　　斯巴达的代表们说了这些话。他们满以为雅典要求和平的心思比斯巴达来得更早， [ 注：即公元前430年，在雅典瘟疫和伯罗奔尼撒人第二次侵入亚狄迦之后。参阅第144页。 ] 当时因为斯巴达不会同意，所以没有提出来；现在斯巴达就范了，自然会抓着这个机会，把岛上的人们一律释放。但是雅典人希望取得更多的利益。对于接受和平，他们觉得岛上的人们既然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取得和平。比别人更进一步鼓励雅典人采取这种态度的是克里安尼都的儿子克里昂，他是当时很得人心的人物，在群众中很有势力。他告诉他们，适当的答复是：岛上的人们应该投降，把武器缴给雅典人；斯巴达要把尼塞亚、培加、托洛溱和亚加亚退还雅典，这些地方都不是在战争中被征服的，而是雅典在灾患中，比现在更迫切地需要和平的时候，依照以前的和约交出来的。如果这些地方退还了，留在岛上的斯巴达人可以回去，休战的期间可由双方面决定。

　　对于这个答复，斯巴达代表们没有发表意见。他们要求成立一个委员会，他们可以和委员会商讨每个细节；在安静的气氛中找出协定的基础来。这一点就使得克里昂对斯巴达代表们大加攻击。他说，他老早就知道斯巴达人的意念是不诚恳的；他们不愿意向全体民众说话，而愿意和一个极少数人组织的委员会商谈一切，这就表明他的推测是不错的。假如他们的意念是真诚的，他们尽可以对每个人说出他的意见来。

　　斯巴达人则认为他们不能在雅典民众面前把他们所要说的话宣达出来。他们看清楚了，就是他们决定在目前困难情况之下，打算对雅典作出若干让步；如果说出他们心里想说的话来，他们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而在同盟者方面就会得到一个恶名。无论如何，雅典人是不会在一个合理的情况之下接受斯巴达人的建议的。所以斯巴达的代表们没有取得任何结果就离开了雅典。

　　他们回去就意味着在派娄斯的休战和约中止了。斯巴达人要求雅典人按照以前他们所同意的办法将斯巴达的船舰退回。按照雅典人的说法，斯巴达人有一次进攻派娄斯城垣，这就是破坏了条约。他们还提出了别的怨言，那些怨言是没记载的价值的；他们不肯交回斯巴达的船舰，他们的立场是毫厘不爽地站在条约的规定上面，那就是说，如果最小的地方违背了条约，休战就可立即终止。斯巴达人不承认这种说法，除了对雅典不公正的行为提出正式的抗议以外，他们回去就准备继续作战了。

　　因此，在派娄斯，双方面又开始激烈地战争了。雅典人在白天里经常有两条船舰担负斥候工作，他们环绕岛的四周，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巡逻；在夜间，整个舰队停泊在岛的周围，只有在发现大风暴之间，面向大海的那一面不停泊船舰。为了加强封锁的效力，他们又从雅典调来了二十条船舰，总共有七十条船舰参加这个战争。在伯罗奔尼撒人方面，他们在大陆上建立营垒，继续对城垣进行攻击，并寻找机会以营救那些被围困在岛上的斯巴达人。

更新于：6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