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2024-07-18 08:00 亚历山大远征记战争通史繁体

卷四

作者：阿里安·古罗马

出自————《亚历山大远征记》

出自————《战争通史》

　　一

　　没过多少天之后，所谓的阿比亚西徐亚人派代表来见亚历山大。荷马在他的史诗中对这个民族倍加推崇，称他们是“最公正的人”。他们定居亚洲，是个自主的民族，主要因为他们生活艰苦，坚持公道。欧洲的西徐亚人也派代表来，他们是欧洲最大的民族。亚历山大派了几个伙友跟他们回去，对他们说明：这几个人将作为他的代表跟他们签署友好协定。但实际上他派这几个人去的目的是为了侦察西徐亚境内的情况，了解他们的人数、风俗习惯、以及外出打仗时使用的武器等等。

　　他心目中还打算在塔内河上建一座城，仍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他认为在这地方建城极其适当，将来会有很大发展。他还考虑把这座城建在非常合适的地点，必要时可讨伐西徐亚，而且要攸它成为这一带地方的外围据点，防范河对岸那些部族的袭击。由于这个城市将来一定有许多居民，再加上它那响亮的名字，必然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城市。这时，沿河一带的部族把驻守在他们城镇的马其顿部队都捉住杀了。为了保卫他们的安全，已开始空前加强城防工事。参加他们造反的，还有大批索格地亚那人。鼓动他们闹事的是把柏萨斯抓起来的那些人。因此，他们也把一些巴克特利亚人拉进去参加叛乱。这些巴克特利亚人也许是因为怕亚历山大；也许是因为教唆他们的人对他们说，亚历山大已经通知他们地区的头目们到首府扎瑞亚斯帕去参加联席会议，看来这个会议凶多吉少，因而非造反不可。

　　二

　　据说这些部族造反后躲到七个城市里去了。这些情况向亚历山大汇报以后，他就下令步兵制造攻城用的云梯。以小队为单位，各制若干架。梯子造好后，他就率领部队去攻打那些城市。从营地出发后，首先到达的那个城市叫伽扎。这时又派克拉特拉斯带领一部兵力去进攻那个叫作西罗波利斯的最大的城市。据说逃进这座城里的人最多。克拉特拉斯奉命在城外扎营，在城墙四周挖一道沟，修一条栅栏，再安装足够攻城用的擂石器。这样，守城的敌人就会集中精力忙干对付克拉特拉斯及其部队的进攻，因而没余力去支援其他各城。这时，亚历山大亲临伽扎城。他一到就下令部队攻击一座并不很高的土城墙，同时把梯子在四周挨城根放好。步兵一开始攻城，标枪手、弓箭手和使用投石器的人就向城上头道防线的守军箭石齐发，弹弓手也射出各种投射物，真象一阵倾盆大雨。不一会儿，城墙上就已无人把守。于是梯子很快就都竖立起来，马其顿部队立即爬梯子上城。他们按照亚历山大的命令，把敌人斩尽杀绝。把妇女、小孩子和全部缴获都带走。然后亚历山大立即率部一路到达了第二座城。在同一天里。用同样方法，也把它拿了下来。对俘虏也如法处理。然后又到第三座城。第二天攻城，也是一攻而下。

　　亚历山大一面带着步兵逐城攻占时，一面就派骑兵到前面那两座城去。命令他们注意监视城里的敌人，防止他们逃跑。因为他们听到附近的城市被占，亚历山大马上又要到来，就必然要逃跑。等他们逃了再追就不大好办。事情不出他所料，派去的骑兵也不算太早。因为那两个尚未被占的城市里的部族守军，早已看见前面的城市起了大火，还有几个从已遭受惨祸的城市逃到他们那里的人，把亲眼看到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于是他们就打算尽快地一起弃城逃跑。但一出城，立即陷入马其顿骑兵的包围圈，结果大部分都被消灭。

　　三

　　就这样，两天之内连克五城。幸存者都贬为奴隶。然后，亚历山大就率部向最大的城市西罗波利斯进军。这座城最初是居鲁士修的，城墙比别处的都高。躲在这座城里的部落兵人数最多，而且都是这一带各部族中最粗壮漂悍的大汉，所以马其顿部队不易一举攻占。尽管如此，亚历山大还是把擂石器调上来，打算轰击城墙的这一边。等到轰开缺口，就从缺口冲进去。但亚历山大忽然亲眼发现引河水入城的渠道。因为当时正值冬天枯水季节，渠里的水很浅。入城处，水面并未挨着上面的城墙，而是有相当宽的空隙，足以容得下士兵从渠道钻入城内。于是他就带着近卫队、持盾牌的卫乒、弓箭手和阿格瑞安部队，趁守敌正忙于对付攻城部队和擂石器之际，亲自带头从渠道钻进城里去。起初只带了几个人进去。进去之后，立即从里边把城墙那一面的几个门都打开，很容易地把其余部队接应进去。这时，那些部落兵看见他们的城市已落入敌手，仍然掉转头来向亚历山大和他的部队发动猛烈的进攻。亚历山大本人被一块石头砸在脑袋和脖子上，克拉特拉斯中了一箭，其他军官负伤的也不少。尽管如此，亚历山大还是把市场一带的部族兵扫荡净尽。这时攻城的部队已占领了城墙，城上已无守敌。在攻占这城之时，打死的敌人就大约有八千。其余的——全部敌军战斗人员加在一起总有一万五千人——都躲到要塞里。亚历山大在要塞外边扎营围困，盯了一天，敌人终因缺水向亚历山大投降。

　　第七座城不费多大劲就拿下来了。托勒密说他们是投降的。但阿瑞斯托布拉斯说这座城是攻占的，把里边的敌人通通杀光。不过托勒密还说，亚历山大把投降的人都分散到各部队，命令他们把这些人捆起来严加看管，直到他离开这个地区为止。目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反叛中有罪责的人。

　　这时，亚洲西徐亚派了一支部队开抵塔内河畔。因为他们大多数都听说河对岸的一些土著部族造了亚历山大的反。他们打算，一旦事情闹大，成为重大的起义，他们就参加进去，一起攻打马其顿人。还有消息传来，说斯皮塔米尼斯已率部包围了留守马拉坎达要塞的部队。亚历山大听到这些情况后，就派安德罗马卡斯、米尼狄马斯和卡拉那斯率领伙友骑兵六十名、卡拉那斯所部雇佣骑兵八百名和雇佣步兵将近一千五百名，去攻打斯皮塔米尼斯所率部队。还给他们配属一位叫发那科斯的通译。这个人属利夏族，熟悉这一带土著语言。在其他方面，看来他也很善于对付他们。

　　四

　　这时，亚历山大花了二十天的时间，修筑他所要创造的那座城市的城墙。还作出安排，叫下列一些人定居城里：任何愿意在这里定居的希腊籍雇佣兵，附近各部族中曾志愿参加修建新住区的人以及马其顿部队里一切不适于服现役的人，都可在城内定居。然后，他又向他经常祭祀的那些神献祭，又举行了骑术和体育竞赛。当他看到西徐亚部队还不离开河岸，而且不断向河里射箭（这一段河道不宽），还大声冷嘲热讽，污辱亚历山大，大意是：亚历山大不敢动西徐亚人；假如他胆敢动一动，那他就会明白西徐亚人和亚洲蛮子们有什么不同。亚历山大听了非常恼火，打算过河攻打他们，并已下令部队制造兽皮筏子准备强渡。但是，当他献牲问卜看渡河是否吉利时，牺牲显示了不吉的兆头。亚历山大对此极感烦恼。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老老实实地呆看。但是，西徐亚人继续叫阵，谩骂不止。于是他又针对渡河问题献牲问卜，阿瑞斯坦德说这次兆头还是危险。亚历山大回答说，他现在已经降服了几乎整个亚洲，就在这时，却当了西徐亚人的笑柄，就象很久以前薛西斯的父亲大流士 [ 英译者注：参见《希罗多德》第118－142页。 ] 一样。他宁愿冒天下最大的危险，也不当这样的人。关于征兆是古是凶，虽然亚历山大希望得到不同的解说，但阿瑞斯坦德不能因为他的愿望如此就改变说法。

　　当渡河用的皮筏都已准备就绪，部队也一队队开到了河边，摆好阵势，亚历山大就下令向对岸沿河驰骋的西徐亚人用弹弓齐发石弹。有些敌人中弹负伤。甚至有一枚石弹还穿透了一个人的盾牌，又穿过护身甲，把他从马上打落下来。西徐亚人看到石弹居然能打这么远，而且还把他们当中最了不起的一个人打死，于是他们就从河岸稍稍后退。亚历山大看见他们因受石弹打击，秩序已开始紊乱，立即下令吹进军号，亲自带头开始强渡，全军立即跟着渡河。命令弓箭手和使用投石器的人首先登岸，以便在骑兵全部渡河以前，向西徐亚人射箭投石，阻止他们接近正在登岸的步兵方阵。全军登岸集合之后，首先派雇佣军一个团和长矛手四个中队向西徐亚人发动进攻。西徐亚人兵力雄厚，严阵以待，后来派了一部分骑兵包抄不断向他们射箭投石的那一小部分马其顿部队，主力却轻易地逃走了。于是亚历山大就把全部弓箭手、阿格瑞安部队和巴拉克拉斯所部其他轻装部队集合起来，亲自率领，跟骑兵一道追击西徐亚人。靠近敌军时，即命令伙友骑兵三个团和全部马上标枪手向敌冲击。他自己率领其余骑兵中队以纵队形式全速向敌扑去。因此，西徐亚部队就不能象刚才那样进行迂回包抄。因为希腊骑兵已逼得很近，同时轻装部队也和骑兵一起阻止他们进行任何有把握的包抄。事实上，现在西徐亚人的败局已定。他们已经有上千人阵亡，其中还包括一名叫萨特拉西斯的指挥官；被俘的已有一百五十名。追击迅猛异常，但迫击者也确实艰苦，因为天气异常炎热，全军极度干渴。亚历山大本人也是一面飞马奔驰，一面遇水就喝。那水实在太脏。突然他大泻不止。因此，部队不能把西徐亚部队全部追杀。如果不是因为亚历山大病倒，我相信西徐亚人是会全军覆没的。亚历山大的病确实很危险，被抬回营地。

　　阿瑞斯坦德的预言就这样又得到验证。

　　五

　　不久之后，西徐亚国王派代表来见亚历山大，对已发生的事情表示遗憾。他们说，这件事并不是西徐亚国家的整体行动，只不过是一些打家劫舍的强盗们干的。尽管如此，国王本人还是愿意承担责任，亚历山大要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亚历山大对他们客客气气地作了回答。这是因为，如果对池们国王表示不信任，那他就必须继续追击；如不追击，就显得很不光彩；而且目前也不是追击的最好时机，只好这样下了台阶。

　　与此同时，在马拉坎达要塞中被监视起来的马其顿驻军，趁斯皮塔米尼斯向他们发动攻击时，冲杀出来进行反击，杀伤敌人一部，把主力赶跑之后，又安全返回要塞。后来，当斯皮塔米尼斯听说亚历山大派到马拉坎达来的部队已逼近时，他立即把围解了，假装向首府索格地亚那 [ 英译者注：这可能是弄错了。马拉坎达（萨马坎达）本身才是首府。 ] 撤退。正当他们快到索格地亚那边界时，通译发那科斯和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军官急于要把敌人全部赶跑，就匆忙追上去，一路漫不经心地对西徐亚牧民发动了全面攻击。斯皮塔米尼斯看到这个情况，就乘机吸引六百名西徐亚骑手入了他的伙。由于他有了这一批盟军，胆子就壮了，于是就和他们一起等待马其顿部队前来。在靠近西徐亚沙漠的一片平地上，他把部队摆好了阵势。他们并不是消极地等待敌人来攻，也不只是准备敌人来时冲他们一下；而是一见马其顿部队来了，就快马加鞭，围着步兵方阵兜圈子，不停地向他们猛射排箭。当发那科斯率队向他们冲击时，他们很容易地就躲开。因为他们的马匹精力充沛、跑得很快；而当时安德罗马卡斯所率部队的马匹则因长途跋涉，又缺少草料，早已疲惫不堪。因此，不论他们想守住阵地还是要撤退，西徐亚人都连续不断地向他们猛冲猛打。现在，因为大批士兵已中箭负伤，有些已经倒地。于是军官们就把部队集合成四方队形，向坡刊提米塔斯河撤退。河边有一个山谷，树木很多，这样西徐亚人就不容易射着他们；而他们自己的步兵也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时，骑兵指挥官卡拉那斯却未请示安德罗马卡斯，就擅自下令骑兵渡河，企图在河这边躲避。于是步兵也在未得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跟在骑兵后边渡河撤退。他们在慌乱中，从悬崖般的河岸上，纷纷跳到河里。骑在马上的西徐亚人看到马其顿部队犯了错误，就快马加鞭，从四面八方冲入河中，有的去追击那些已经过了河并正在继续撤退的人；有的就横列河中，把那些正要过河的人拖到水里；在两翼的人从岸上向马其顿人射乱箭；有的则追杀那些刚进入河中的人。这时，马其顿部队走投无路：就都集中到河心一个小岛上躲避。西徐亚人蜂拥而来，斯皮塔米尼斯的骑兵也围成一圈，把马其顿人都射死。有几个被活捉的，也都砍死。

　　六

　　不过，阿瑞斯托布拉斯的记述中却说这支部队大部分是遭伏击被消灭的。说西徐亚人原来是藏在一个山林里的空地。战斗一开始，他们就从隐蔽处冲出来对马其顿部队进行突然袭击。因为刚好在这时候，通译发那科斯正向跟他一起来的军官们推让指挥权。理由是他本人不熟习军事，亚历山大派他来只是为了处理土著部族的事务，而不是让他指挥战斗的；而他们几位既是马其顿军官，又是国王的伙友。但安德罗马卡斯、卡拉那斯和米尼狄马斯都不接受指挥权。一方面他们觉得接受指挥权就会显得超出了亚历山大的指示范围，擅自采取行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万一打败了，作为指挥官就要负责任。因失职遭受谴责时，集体负责总比个人负责要轻得多。就在他们这样互相推让、无人负责的混乱之中，西徐亚人向他们猛扑过来，大砍大杀。结果逃得性命的骑兵只有不到四十名，步兵只有三百名左右。

　　这情况向亚历山大汇报后，他对自己的部下遭受的这次惨祸十分痛惜。决定向斯皮塔米尼斯和那些土著部队全速进击。于是就率领伙友骑兵半数、弓箭手和阿格瑞安部队，并从方阵中抽出装备最轻的一部兵力，朝马拉坎达疾进。到达之后，了解到斯皮塔米尼斯已率部回来，又把守卫要塞的部队包围了。亚历山大只用了三天就跨越了一千五百斯台地，在黎明时到达该城。但斯皮塔米尼斯在听到亚历山大已逼近的消息时，未等他来到就率部逃跑。亚历山大紧紧迫击。当他到达原来战斗发生的地方时，先把死者尽量优厚地埋葬，然后再追击溃敌，一直追到沙漠的边缘。然后又回兵把整个地区彻底破坏。还把原先逃入堡垒里躲着的部族土著都杀了，因为听说这些人也曾参与攻打马其顿部队。亚历山大率部踏遍坡利提米塔斯河流域，直到河的尽头，再往前都是沙漠了。这条河的水量虽大，但都流入沙中不见了。这一带常年流水的一些大河，也都是这样。例如，流贯马地亚境内的埃帕达斯河，阿瑞亚地区（因河得名）的阿瑞亚斯河，以及流贯攸尔革太地区的埃提曼德拉斯何等，都是如此。所有这些河流和塞萨利境内流经太比入海的那条皮内亚斯河相比，都不算小。而坡利提米塔斯河则大得多，皮内亚斯河简直无法跟它相比。

　　七

　　亚历山大办完这件事之后，就到达扎瑞亚斯帕。在那里一直过了冬天。在这期间，有许多人来见亚历山大。其中有帕西亚督办福拉塔弗尼斯；原来派到阿瑞亚去逮捕阿萨米斯的斯塔萨诺也来到，把阿萨米斯用铁链锁着押来，一起押来的还有被柏萨斯任命为帕西亚督办的巴赞尼斯和跟柏萨斯一起造反的其他头目。同时，埃坡西拉斯和迈兰尼达斯以及统帅色雷斯部队的将军托勒密这几个人也从海边来到。他们是早先和米尼斯一起带着一些盟军护送财宝去海边的。阿散德也来了；尼阿卡斯带着一队希腊雇佣兵，叙利亚督办白萨斯和副督办埃斯克利皮欧多拉斯也从海上带着一支部队来到。

　　然后亚历山大就召集跟他在一起的将领们开会，把柏萨斯押到大家面前，谴责他背叛大流士，下令把他的鼻子和耳垂割下来，然后再押到埃克巴塔那，当着那里全体米地亚人和波斯人把他处决。对柏萨斯采用这样过火的极刑，我是不同意的。我认为对犯人断肢斩首，处以极刑，是野蛮行为。有人说亚历山大在抄袭米地亚人和波斯人的豪华和在仿效蛮族土司把手下臣民当作低等动物对待方面，都搞得太过火。这个说法我同意。我也不赞成他不穿马其顿的传统服装而改穿米地亚服装，特别是因为他是赫丘力士的后代，就更不该如此。尤其是，他把长期以来一直戴着作为胜利者标志的马其顿帽，换成被征服了的波斯人的头巾，他并不感到羞耻。这一切我都不能表示赞同。我倒是认为亚历山大的光辉业绩可以证明——如果有什么事真能证明我的看法的话——：一个人不论体格多么魁梧奇伟、门第多么高贵显赫、在战争中又多么鸿运亨通，即使在这些方面都超过亚历山大，甚至能完成亚历山大想办而未办到的事，即带领舰队绕利比亚和亚洲一圈并把这二者全都征服，甚至在利比亚和亚洲之外，再加上第三大洲欧洲。这一切，对他的幸福来讲，都是无益的。只有当他在全世界面前完成这些宏伟事业的同时，能够从中学到如何当自己的主人，才不算徒劳。

　　八

　　在这里，我想把克雷塔斯（德罗皮第斯之子）的死和事后亚历山大的一些情形说一说。虽然这些事是后来才发生的，但我感觉在这里先说说也许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每年一到酒神节，马其顿人就宴饮作乐、过节庆祝。亚历山大每年也在这个节日向酒神狄俄尼索斯献祭。据说只有今年这次节日：亚历山大忽视了狄俄尼索斯，而向狄俄斯库瑞 [ 译者注：意即“双胞”。指的是双胞兄弟卡斯托和波拉克斯。这两兄弟以勇敢有本事著称，是希腊著名的英雄。雅典有狄俄斯库瑞庙供奉他们二位。 ] 献了祭，可能是因为他有某种理由才这样决定的。不过，因为这次宴饮拖长了——实际上，亚历山大早已养成了蛮族豪饮的习惯——人们在宴饮间展开了关于狄俄斯库瑞的争论。有人说他们的父亲不是廷达瑞阿斯，简直可以认为就是宙斯。参加宴饮的人群中有那么一种人，过去就曾有些行为损害了在位国王的利益，今后还会继续为害；但在这次宴会上，他们却为了向亚历山大讨好，大肆吹捧亚历山大和他的功绩，说卡斯托和坡拉克斯根本就不能和亚历山大相提并论。还有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举出许多英雄，说他们都不如亚历山大，甚至连赫丘力士都比不上他。他们说，在世的英雄之所以得不到同时代的人应有的尊崇，只不过是因为人们嫉妒他们而已。

　　克雷塔斯感到亚历山大的作风越来越野蛮，对他阿谀奉承的人们说的那些活也真叫人噁心，这些情形他早已看不下去。这时，在酒力激动之下，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些人这样诬蔑神明；而且认为他们用贬低古代英雄的办法来讨好亚历山大，完全不怀好意。他感到亚历山大的成就并不象他们吹嘘的那样伟大和神奇。而且，这些业绩并不是亚历山大一个人创造的，大部分都是马其顿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他把这些想法说出后，亚历山大深受刺痛。我并不是赞赏克雷塔斯这样直言不讳。我认为，在众人酗酒的场合，最好把自己的话咽到肚里，不去理会那些馅媚者的错误。但是，后来又有人甚至谈到腓力的成就，很不公平的说腓力并没有做出伟大的、惊人的成就，这当然也是为了讨好亚历山大。这一来，克雷塔斯可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大摆腓力的功劳，贬低亚历山大的成就。由于他当时酒力发作，甚至还滔滔不绝地指责亚历山大。甚至说，如果把话说到家，亚历山大的命还是他救的呢。在格拉尼卡斯河上大战波斯骑兵时，如果不是他，亚历山大还活不到今天呢。最叫人吃不消的是，他竟然神气十足地把右手伸出来，大喊大叫：“那时，就是这只手救了你的命，亚历山大！”对于克雷塔斯的这番酒后狂言，亚历山大已经忍无可忍，顿时满脸怒火，立刻跳起来要打他。但被酒友们拉住。可是，克雷塔斯并不住嘴，仍然不停地污辱亚历山大。这时亚历山大大声叫喊，要近卫们下手，但无人听他。于是他就发起牢骚来，说自己现在正是处在大流士有过的逆境，即他自己的部下柏萨斯一伙把他关在囚车里奔波。现在他自己也是这样，除了名义上还是个国王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这时，他的朋友们再也拉不住他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据说是从一个卫士手里夺过一杆长矛，朝克雷塔斯连刺带戳，当下就把他弄死。还有人说，他从卫士手里夺的是一杆长枪，是用这杆枪把他戳死。但阿瑞斯托布拉斯却另有说法。一方面，他并未记述这次酗酒闹事的原委，另一方面却把罪过通通推到克雷塔斯一人身上。他说，当亚历山大怒气冲天地跳过来要杀他的时候，托勒密（拉加斯之子，近卫之一）赶紧把他拉开，叫他从门里逃出去，他翻过城墙，爬过护城河逃脱了。（事情出在要塞里，这城墙和护城河都是属于要塞的）但是，因为克雷塔斯控制不住自己，又跑回要塞里。亚历山大刚在叫喊：“克雷塔斯！”正好他又闯了进去。于是他也大喊：“亚历山大，你看！克雷塔斯就在这里！”话音未落，长枪已戳过来，他当场死去。

　　九

　　我认为，克雷塔斯污辱他自己的王上的这种行为，是应当受到强烈谴责的。但是，我也认为，亚历山大在这次不幸的事件中所表现的，是他充当了怒、醉二恶的奴隶，也实在可悲。因为这是任何一个尊重自己的人都干不出来的。但事后他的表现，我觉得还算不错。杀人之后，他立即认识到这种行为的丑恶。还有人说，他因为酒后杀害朋友，感到值不得再活下去。于是就把长枪倚在墙上，打算扑上去意欲自尽。但多数史家都无此记载。他们都说亚历山大行凶后立即跑到床上躺着痛哭，喊着克雷塔斯和他姐姐兰妮斯的名字——兰妮斯是德罗皮第斯的女儿，当过亚历山大的奶妈。他泣不成声的说：“是您哺育我长大的，今天我成人了。可我又是怎样报答您的恩惠呀，您亲眼看着您的孩子们为我打仗而牺牲。可现在呢？我却亲手杀死您的弟弟！”他不停口地骂自己是个杀害知己的凶手。他一躺三天，不吃不喝。任何身体的需要全都不管。

　　因为这件事，有些占卜者不断暗示，说这是因为亚历山大忽视了狄俄尼索斯，没有向他献祭，所以引起酒神发怒。他的朋友们费了很大力气才使他肯吃点东西，肯让人对他的身体稍稍照顾。后来他对狄俄尼索斯进行了补祭。因为他确是宁愿把灾祸归因于神怒，也不愿归因于自己恶劣的天性。亚历山大倒还不是厚着脸皮无视自己的罪行，更不是无耻地为自己的丑行辩护甚至吹嘘，而是承认自己也不过是个人，做了错事。对亚历山大这一点，我应当高度评价。

　　有些史家说，亚历山大请来一位叫阿那克萨卡斯的诡辩家。他看见亚历山大正在哀叹，就哈哈大笑。他说，难道亚历山大没有听说过，古代哲学家们正是为了这样的事，才叫公正 [ 译者注：Justice，意即“公正”，这里是拟神或拟人。 ] 坐在宙斯的宝座旁边的吗？这样，不论宙斯办什么事，都要和公正一起来办，因而办的事也就公正了。甚至应当说，一位伟大的国王，其所作所为，不但国王本人应当认为是公正的，而且全世界也都应当这样认识。他讲的这番话，当时使亚历山大得到了安慰。但我认为，他这样对待亚历山大就是在犯罪，比亚历山大自己感到自己犯了令人坐卧不安的那种罪行更为严重。假如他这个说法真是作为一个哲学家的意见，那么这个国王就用不着费心尽力去选正道办好事，而是成了不论国王干什么、怎么干，大家都必须承认他干对了。他这条哲理实在为害不浅。据说后来人们向亚历山大礼拜时，他竟然要求人家头沾地，因为他认为他的父亲已不再是腓力，而是阿蒙了。他现在竭力仿效波斯人和米地亚人的派头。这不但表现在衣着方面，而且在安排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成套地抄袭。据说听任他甚至怂恿他这么干的奸邪谄媚之臣并不乏人，阿那克萨卡斯就是其中不甘落后的一位，他是宫廷中诡辩家之一。此外，还有一位阿戈斯人叫埃吉斯的，还是一位史诗作家呢！

　　十

　　不过，还是有人不赞成这一套。亚力士多德 [ 译者注：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曾创立逻辑学、生物学、心理学政治学等。 ] 的门徒、性格似乡下佬的卡利西尼斯（欧林萨斯人）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同意他的看法。但他所说“亚历山大和他的成就完全是他本人和他的历史造成的”（如果这句话记载得可靠的话），我认为这个说法并不恰当。他自己说他到亚历山大那里供职并不是想为自己沽名钓誉，而是为了使亚历山大在全人类面前生辉。他还说亚历山大之所以应当受尊崇，并不是因为奥林匹娅斯 [ 译者注：亚历山大的母亲。 ] 所说关于他诞生的离奇故事，而是要靠他 [ 译者注：指卡利西尼斯。 ] 所撰写的、应当公诸于世的亚历山大传记。有人还记述，有一回菲罗塔斯问卡利西尼斯：“你认为雅典人最崇敬的是谁？”他回答说是哈摩第亚斯和阿瑞斯托古唐，因为他们把两个僭主当中的一个杀了，铲除了僭主政制。然后菲罗塔斯又问他：“你认为一个杀了僭主的人是否能在希腊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呢？”卡利西尼斯又回答说，这种人即使没有别的地方可逃，至少可以逃到雅典去。这种人在雅典是可以得到安全的，因为雅典人是赫丘力士的子孙，他们为了给祖宗争光，甚至老早以前就曾和骑在全希腊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僭主攸瑞西尼斯打仗。

　　关于卡利西尼斯反对亚历山大让人向他礼拜时头要沾地的事，还有下面一段故事。有一回，亚历山大和在朝的诡辩家以及最显赫的波斯、米地亚大臣一起商量好，决定在一次酒会上把这个问题端出来叫大家谈谈。阿那克萨卡斯首先把问题摆了出来。他说，承认亚历山大是神远比承认狄俄尼索斯和赫丘力士是神要合理。这并不只是因为亚历山大有许多伟大功绩，而且也是因为狄俄尼索斯是底比斯人，跟马其顿毫无关系；而赫丘力士则是阿戈斯人，和马其顿本来也并不相干，只不过通过亚历山大才搭上点关系，因为亚历山大是他的儿子 [ 译者注：亚历山大和他父亲腓力早已不和。继王位后，特别是战功日益显赫，总想认神为父，为自己增光添势。除赫丘力士外，还曾认阿蒙、宙斯为父。 ] 。而马其顿人把自己的国王当神崇拜应该说是天公地道的，也因为百年后，马其顿人无论如何会奉亚历山大为神，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么，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奉他为神，岂不是更合理吗？等他百年之后再去当神崇拜，那对他本人还有什么好处呢？

　　十一

　　阿那克萨卡斯说完这段话，主旨已明。那些事先和他合谋的人就表示赞成他的发言，而且真地要举行匍伏礼拜。但多数马其顿官员并不同意他的意见，大家保持沉默。这时卡利西尼斯插话说：“阿那克萨卡斯，我认为亚历山大完全应该受到一个凡人可能受到的任何尊崇。不过，事实上，凡人所应当受到的尊崇和神所应当受到的尊崇之间，在许多方面都存在着清清楚楚的界线。对神，我们可以修庙、塑像，进行供奉。还特地修一道院墙把他们和凡人分开。我们可以向神献牺牲、供奠酒、唱颂歌。对凡人则只有颂文。但主要的区别是习惯上人在神前匍伏礼拜；凡人就不同，互相以接吻表示问候。对神可不能这样，因为他们的地位比我们高得多，我们甚至连摸他们一下都不行。因此，我们只好在他们面前匍伏礼拜以示崇敬。为了敬神，我们还可以在他们面前跳舞、唱赞歌。这些礼节都不能算不适当，因为对一些神可以这样去崇拜，对另一些又可以那样去尊敬。我们对英雄的崇拜也可以各有不同，但对待英雄究竟不能和对神的崇拜相提并论。因此，假如我们把二者混淆起来，用过份的礼拜把一个凡人捧上天，这也就等于用敬人的方法去敬神，从而把神贬为凡人，使神受到不应有的污辱。这岂不是太不象话了吗？假如有一个老百姓利用不合宪法规定的某种选举或投票的方法取得权利，要求人们对他象对王上那样崇拜，我想亚历山大一刻也不会容忍的。同样，如果一个凡人享受到神才能享受的礼拜，或者允许别人这样崇拜他，当然，神也会发怒。而且这种愤怒更有其理由。至于亚历山大，他的确是、而且大家也都承认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勇士当中最英勇的勇士，国王当中最伟大的国王，统帅当中最英明的统帅。而你，阿那克萨卡斯，作为随侍亚历山大的哲学家和导师，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引导大家在这方面多说一些，而且应当制止相反的意见。可是你刚才带头发言的主旨，却正好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完全不对头的。你本来应该认识到，你所服侍的、你所教导的人，并不是什么坎比西斯或薛西斯 [ 译者注：二人都是波斯国王。 ] 之类的人物；而是腓力的儿子，从种族上说，是赫丘力士和伊卡斯的后代。他的祖先是从阿戈斯搬到马其顿来的。从那时至今，他们在马其顿多年来一直是指挥一切，但不是作为专制暴君，而是作为立宪君主进行统治。即使是赫丘力士本人，当他在世时，希腊人也没有把他当作神崇拜。甚至在他死后也没有这样作。直到代尔菲 [ 译者注：阿波罗神殿所在地，希腊人常常到那里去祈求神谕。 ] 发出神谕，叫人们把赫丘力士当神供奉之后，人们才把他当神来对待。不错，我们现在是在外国土地上讨论这个问题，因而有必要考虑外国方式。即使如此，我仍然请求你，亚历山大，不要忘记希腊。为了希腊，你才不避艰险，远征异域，把亚洲并入希腊版图。此外，你还应当考虑到：当你回希腊之后，你准备强迫全人类最爱自由的希腊人在你面前匍伏跪拜吗？还是打算豁免希腊人，而只把这种污辱强加在马其顿人头上呢？或许，在这个问题上，你想把全世界分成两半，叫希腊人和马其顿人把你当人崇拜，只叫外国人用这种外国方式把你当神崇拜呢？假如要引证坎比西斯的儿子居鲁士，说他是人类第一个接受这种匍伏礼拜的人，从而使这种耻辱在波斯和米地亚流传下来的话，那你还应当记住，就是这位居鲁士，后来还受到贫穷但却酷爱自由的西徐亚人的启发，因而头脑清醒了一些。大流士一世是受到另一部分西徐亚人的启发，薛西斯是受到雅典人和拉斯地蒙人的启发，阿太薛西斯是受到克利阿卡斯、塞诺芬和他们那一万人的启发，也都清醒了一些。大流士三世现在受到你亚历山大的启发，因为至今为止，你还没有受到过一次匍伏礼拜。”

　　十二

　　卡利西尼斯谈了上述一段以及一些类似的话之后，一方面亚历山大气得要命，另一方面马其顿官员乐在内心。亚历山大觉察到这个情况，于是就叫马其顿官员们今后不要去考虑匍伏礼拜的事了。他说完之后，接着就是一片沉寂。但就在这时，波斯籍的大官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走到亚历山大面前匍伏礼拜。无独有偶，这时伙友之一、名叫利昂那塔斯的，感觉有一个波斯人俯拜的姿态不文雅，耻笑他的样子叫人噁心。对此，亚历山大极为气愤，但后来他还是跟他和好相处。此外，还有一段故事：亚历山大用一只金杯盛着酒送大家轮饮以示友好，先给的是那些事先跟他一起私下安排匍伏礼拜的那些人。第一个接杯饮酒的人，喝完就站起来，在亚历山大面前匍伏，亚历山大吻了他一下。于是一个接一个地都照着这样做。当轮到卡利西尼斯喝酒时，他也站起来把酒喝了，但他没有匍伏就走向亚历山大去受吻。亚历山大当时正跟赫菲斯提昂说话，没有注意到卡利西尼斯是否按例行了匍伏礼拜。但正当卡利西尼斯走到亚历山大旁边刚要吻他时，德米特里亚斯（皮索那克斯之子，伙友之一）赶紧嚷了一句：“他还没匍伏呢！”因此，亚历山大就拒绝卡利西尼斯吻他。于是卡利西尼斯说：“我先走开，还欠一吻。”

　　当时亚历山大的傲慢自大和卡利西尼斯的粗野无礼的这一切表现，我是一千个不赞成。我认为不论是谁，就自己个人而论，言谈举止做到得体就行。我还认为，一个人既然同意侍奉国王，对国王所作所为就应尽力赞扬。依我看，亚历山大向卡利西尼斯发火还是有道理的，这不只是因为他出言放肆，而且也是因为他狂妄而愚蠢。我猜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当有人说卡利西尼斯的坏话时，别人就很容易相信。有人说他参与了一些侍从谋杀亚历山大的阴谋。甚至说这个阴谋就是他鼓动起来的。关于阴谋的情况，请看下文。

　　十三

　　腓力早有规定：凡是马其顿显要人物的儿子，一到青年时期，都要服侍国王。除了对国王个人的一般服侍之外，还要在国王入睡期间担任警卫。国王外出时，还要从马夫手中把御马接过来，带到国王面前，帮助国王用波斯方式上马。在狩猎竞赛中还要作陪猎，在这些青年侍从当中，有索坡利斯的一个儿子叫赫摩劳斯的，他以热心学哲学出名，为学哲学还曾拜卡利西尼斯为师。关于这个青年，有这么一段故事：有一回，他正跟亚历山大一起打猎，忽然一只野猪朝亚历山大冲来，赫摩劳斯急忙冲过去刺它，一枪真把它刺倒。亚历山大动作太慢，没有捞到机会刺一下，于是他对赫摩劳斯发火，叫他当着他那些小伙伴的面受鞭挞，还叫人牵走了他的马。

　　赫摩劳斯深受屈辱，把这事告诉他的伙伴和密友索斯特拉塔斯（阿明塔斯之子），说亚历山大欺人太甚，如此仇不报，他就誓不为人。因为他们俩十分亲密，所以他就很容易地把索斯特拉塔斯说服跟他一起准备报仇。然后，他们二人又争取到安提培特（曾任叙利亚督办的埃斯克利皮欧多拉斯之子）、埃皮米尼斯（阿西亚斯之子）、安提克利斯（西欧克利塔斯之子）和菲罗塔斯（色雷斯人卡西斯之子）。他们决定当轮到安提培特值夜班当警卫时，准备在亚历山大入睡后，就下手干掉他。

　　但事出意外。亚历山大那天晚上刚巧没睡觉，整整喝了一夜酒，直到天亮。这倒不是象有人说的那样是因为有谁提醒他，只是一种巧合。不过，据阿瑞斯托布拉斯说，倒是有一个会占卜的叙利亚女人常常跟着亚历山大。据说过去亚历山大和他的朋友们常常拿她开玩笑。但后来因为她的预言似很灵验，亚历山大就不再瞧不起她。于是她日夜都可随时进见亚历山大，甚至在他入睡后，她还常常在旁看守。这回亚历山大喝酒后，刚放下杯子站起来要走时，正好她来了。当时她的占卜灵感正有所触动，于是请亚历山大回去接着喝酒，而且要喝一整夜。亚历山大相信她这个警告一定是灵的，于是就回去接着喝起来。从而使他的扈从们搞的阴谋落了空。

　　第二天，同谋者之一埃皮米尼斯（阿西亚斯之子）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密友卡瑞克利斯（迈南德之子），卡瑞克利斯又告诉了攸瑞罗卡斯（埃皮米尼斯之弟）。攸瑞罗卡斯就走进亚历山大的帐篷，把整个情况都向托勒密（拉加斯之子）汇报了。亚历山大听到后就把攸瑞罗卡斯揭发出来的人全部逮捕。这些人在受审时交代了他们的阴谋，还牵连到一些别的人。

　　十四

　　阿瑞斯托布拉斯确曾断言，说他们曾供认这个阴谋是卡利西尼斯教唆他们搞的。托勒密也同意这个说法。但多数权威史家并不这么说。他们说只是因为亚历山大厌恶卡利西尼斯，而赫摩劳斯和卡利西尼斯又来往密切，于是亚历山大就轻信最坏的事情必是出在卡利西尼斯身上。过去就曾有人记述，说赫摩劳斯被传到马其顿官员面前审问时，承认了阴谋是他搞的，因为任何一个生来就自由的人再也不能忍受亚历山大的傲慢狂妄。他还列举了亚历山大所做的坏事：菲罗塔斯如何遭受冤屈而死；后来他父亲帕曼纽和其他一些人又如何受到更加非法的残害；在酒会上杀害克雷塔斯；把自己打扮成米地亚人的样子，下令在他面前匍伏礼拜，至今仍未撤销成命；常常狂饮昏睡。赫摩劳斯直言不讳，说他就是因为对这一切再也无法忍受，打算解放他自己，同时也解放一切马其顿同胞。据说赫摩劳斯本人以及跟他一起被捕的人当场就都被出席审判会议的官员们用石头砸死。至于卡利西尼斯，据阿瑞斯托布拉斯说，他是带着脚镣被军队带去游街示众之后病死的。但托勒密（拉加斯之子）却说他是被严刑拷打后绞死的。说也奇怪，即便是这些当时跟亚历山大在一起而且对事实真相完全了解的人，记述这些丑事时，仍然会有不一致之处。而他们的记述本来应当是很可靠的，至于这些事情的许多细节，不同的史家更有不同的记述，众说纷坛，莫衷一是。我写了这些就算够了吧。这一段到此为止。我把不久之后才发生的这些事情提前写在这里，是因为跟克雷塔斯的事件有连带关系，可说它们是一脉相承的。这样叙述起来比较方便。

　　十五

　　这时，欧洲西徐亚人再次派代表来见亚历山大。原先亚历山大派到他们那里去的代表也跟他们一起回来了。因为亚历山大派去的代表到达他们那里的时候，他们的国王死了，他的弟弟继位当了国王，所以又派代表来见亚历山大。这个代表团是来向亚历山大表示，西徐亚人愿意服从他的领导。新国王还叫代表团带来许多礼物，都是西徐亚最名贵的东西。还说他们国王为了加强两国的友谊和同盟，还希望把他的女儿嫁给亚历山大。如果亚历山大不想娶西徐亚的公主，他就希望把西徐亚各地区的总督和其他显要人物的女儿嫁给亚历山大最信任的追随者。还说如果亚历山大要召见他，他愿意前来谒见，亲自聆听亚历山大的指示。与此同时，科拉西尼亚国王发拉斯马尼斯带着一千五百名骑兵也来了。他说他们住在科其亚和阿马宗女人国的边界上，如果亚历山大打算讨伐科其亚和阿马宗，把居住在攸克塞因海附近一带的各部族都征服的活，他愿意当向导，并为远征军筹备一切供应。

　　亚历山大对西徐亚的代表客客气气地作了适合当时情况的回答。说他暂时还不需要用联姻的办法和西徐亚结盟。然后向发拉斯马尼斯表示感谢，并和他友好结盟。但他说那时还不适于远征滂塔斯。只请发拉斯马尼斯替他问候波斯人阿塔巴扎斯（亚历山大已把巴克特利亚的政务委托给他），还请他问候邻近所有的督办，然后就请他回去。临别时还对他说，眼下他正在考虑的是印度，因为征服印度之后，就等于把全亚洲掌握在手。但当他成为亚洲霸主之后，他就要回到希腊去。然后，再统帅全部兵力，包括海军和陆军，从希腊出发，朝赫勒斯滂和普罗滂提斯方向前进，去远征滂塔斯。因此，发拉斯马尼斯应当把他现在的诺言留待那时再兑现。

　　他这时率部回到奥克苏斯河。据报许多索格地亚那人逃到他们的堡垒里躲着，不服从亚历山大派去的督办的领导，所以他决定向索格地亚那进军。正当他在奥克苏斯河边扎营时，在他本人的帐篷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水泉，附近还有一个油泉，从地面冒出。有人把这个奇迹报告了皇家近卫托勒密（拉加斯之子），托勒密随即报告了亚历山大。于是他就按照占卜师的建议，为这个预兆祭了神。阿瑞斯坦德说油泉象征着将来的劳累，但劳累之后会有胜利。

　　十六

　　于是亚历山大就率领一部分部队进入索格地亚那。把坡利斯坡康、阿塔拉斯、高吉亚斯和迈立杰留在巴克特利亚。叫他们注意警戒附近地区，以提防各部族的捣乱。对造了反的要进行***。亚历山大把他自己带领的部队分成五部分，派赫菲斯提昂率领一部分；近身卫士托勒密（拉加斯之子）率领另一部分；第三部分交给坡狄卡斯；第四队归科那斯和阿塔巴扎斯；第五队由他自己率领，朝马拉坎达方向扫荡这个地区。其余各部也尽全力向前推进，攻打那些躲到堡垒里的敌人和接受前来归降的人。当他的全部兵力横扫索格地亚那大部地区之后在马拉坎达抵达时，他就派赫菲斯提昂到索格地亚那各城镇去重建居住区；派科那斯和阿塔巴扎斯朝西徐亚方向进军，因为传来消息说斯皮塔米尼斯躲在那里。亚历山大自己则率其余部队朝索格地亚那仍被叛军占据着的地区推进，没费多大事就把他们降服了。

　　正当亚历山大忙于这些事情时，斯皮塔米尼斯带着一些从索格地亚那逃出来的人跑到西徐亚一个叫马萨革大的地区躲避去了。他们在那里搜罗了六百名马萨革太骑兵，然后又开到巴克特利亚地区的一座堡垒。那座堡垒的司令完全没想到会有敌人来攻打，于是在斯皮塔米尼斯的突袭下，驻军全部被消灭，司令本人也被俘关押起来。他们攻占这个堡垒后，非常得意，于是过了几天又开向扎瑞亚斯帕。他们虽未攻城，却把城围住，抢了不少财物装车运走。

　　在扎瑞亚斯帕城里，有一些伙友骑兵因病留在那里。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培松（索西克利斯之子），他负责国王的一般侍从工作，还有一个竖琴师阿瑞斯托尼卡斯。这时他们的病都已养好，能拿武器骑马了。他们听到西徐亚人来袭，就集合了原来留守扎瑞亚斯帕的雇佣骑兵八十名以及国王的一些扈从，向马萨革太人发动了一次攻击。对西徐亚人出其不意的首次冲击中，把他们抢劫的财物全部夺取，还杀了一大批赶大车运东西的人。可是，当他们往回走时，秩序不好，又无人指挥，中途受到斯皮塔米尼斯和西徐亚人的伏击，损失了几个伙友和六十名雇佣骑兵。竖琴师阿瑞斯托尼卡斯也牺牲了。他打起仗来可不象个竖琴师，倒真象一个忠勇的好战士。培松负伤后被西徐亚人俘虏。

　　十七

　　当这些情况向克拉特拉斯汇报后，他立即率部全速奔向马萨革太人。当他们知道克拉特拉斯逼来时，就急急忙忙向沙漠方向逃去。克拉特位斯带领部队快马加鞭，在距沙漠不远处追上他们，另外还遇上一千多其他马萨革太骑兵。于是在马其顿人和这些西徐亚人之间就展开了一场激烈战斗。马其顿人打胜了。西徐亚人在损失了一百五十名骑兵之后，其余的很容易地就逃到沙漠里。马其顿人也没法再追。

　　这时，巴克特利亚督办阿塔巴扎斯因年老提出辞职，亚历山大批准了，派阿明塔斯（尼科劳斯之子）接替。叫科那斯留在那里，带着他自己那一旅、迈立杰旅、约四百名伙友骑兵、所有马上标枪手、以及配属给阿明塔斯的所有巴克特利亚和索格地亚那部队。亚历山大命令所有这些部队都听从科那斯的指挥，叫他们到索格地亚那的营房过冬。让他们一方面监视这一带，另一方面埋伏好。如果斯皮塔米尼斯冬天来此窜扰，就把他抓住。

　　这时斯皮塔米尼斯及其部队东奔西走，发现到处都有马其顿部队驻守，感到走投无路。于是就又掉头向科那斯及其部队开过来，以为在这里还能打胜仗。当他们到达位于索格地亚那和马萨革太西徐亚之间的一个索格地亚那要塞巴伽时，他们轻易地就诱使三千西徐亚骑兵人了他们的伙，跟他们一起袭击索格地亚那地区。当时这些西徐亚人极端贫困，既没有城镇，又没有定居之处，所以他们对于家园毫无顾虑。因此，只要有人劝，很容易就能把他们拉去打仗，不管打什么仗都行。当科那斯知道斯皮塔米尼斯正率骑兵逼近时，他就带着队伍前去迎敌。激烈的战斗展开了。马其顿方面又占了优势，因而部族骑兵在激战中倒下了八百多，而科那斯的部队中只有骑兵二十五名和步兵十二名阵亡。因此，当时仍然跟着斯皮塔米尼斯的那些索格地亚那人和大部分巴克特利亚人在溃逃时就脱离了斯皮塔米尼斯，投降到科那斯这边来了。马萨革大西徐亚人吃败仗后，抢劫了跟他们一起打仗的巴克特利亚人和索格地亚那人的运输队，然后跟着斯皮塔米尼斯逃到沙漠里去。后来他们了解到亚历山大已率大军出发朝沙漠开来，于是他们就把斯皮塔米尼斯的头割下来送给亚历山大，为的是转移亚历山大进军的方向，不再进攻他们。

　　十八

　　这时，亚历山大在诺塔卡。科那斯和克拉特拉斯带着部队回到他这里。帕西亚督办福拉塔弗尼斯带着部队跟阿瑞亚督办斯塔萨诺一起，在完成亚历山大交给他们的任务之后，也都回来了。时值严冬，亚历山大叫部队休息。派福拉塔弗尼斯到马地亚和塔普瑞亚去，把那里的督办奥托夫拉达提斯带回来，因为亚历山大曾不断派人去叫他，至今他还未应命前来。派斯塔萨诺到德兰吉亚去当督办，阿特罗帕提斯去米地亚当督办，因为亚历山大听说欧克索达提斯对他本人不怀好意。据报巴比仑总督马扎亚斯已死，派斯塔米尼斯去接任。还派索坡利斯、埃坡西拉斯和米尼达斯到马其顿去，把已到期该来的部队从马其顿带回来。

　　春天一露头，亚历山大就率领部队向索格地亚那山进军，因为据说有很大一批索格地亚那人逃到那座山里躲避。据说巴克特利亚人欧克西亚提斯的妻子和女儿也在那里。欧克西亚提斯本人已背叛了亚历山大，把妻子和女儿偷偷送到那里，是因为那座山形势险要，难以攻占。一旦那座山失守，想造反的索格地亚那人就再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亚历山大率部到达时，发现这座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无法进攻；那些部落军民又已储备了大量粮草，准备长期死守；而且积雪很深，马其顿部队很难接近，山里却有充足的用水。即使如此，亚历山大还是决定攻打这个据点。由于亚历山大刚到此地时，曾叫他们派人下山来谈判。对他们说，如果他们把阵地交出来，就允许他们安全地返回家乡。但他们听了之后，就狂笑着叫亚历山大去找长翅膀的兵来替他夺取这个高地，因为他们对不长翅膀的人是不怕的。这些部族的人们这样狂妄地污辱亚历山大，激起他的怒火，非跟他们见个高低不可。于是亚历山大就向他的部队宣布：谁能第一个冲上山顶就得十二塔仑的头奖，第二个得二奖 [ 英译者注：即十一塔仑。第三名十塔仑。依此类推，只有前十二名得奖。 ] ，第三名得三奖，最后一个冲到山顶上去的得未奖三百达瑞克 [ 英译者注：三百金达瑞克等于一塔仑。 ] 。马其顿部队本来就急着要上山，亚历山大这一宣布，又大大地给他们加了油。

　　十九

　　于是，在过去围攻山寨中就曾练过攀登石壁的人都集合在一起，共有三百人。他们准备了一些小铁栓（原来是钉在地上固定帐篷用的），用来钉在冻得很牢固的冰雪上或裸露的地面上。事先把很坚固的麻绳系在这些铁栓上，然后趁黑夜出发，走到石壁最陡因而也是无人把守的地方，准备就在这里往上爬。他们把一些铁栓钉在裸露的地面上，有些则打进看来不易垮掉的冰雪上。然后一个个吊在悬崖上往上攀。方法姿式各有不同，真是群英攀陡壁，各个显神通，在攀登过程中约有三十个人摔死。他们的尸体掉到各处的积雪中找不到了，无法为他们举行丧礼。其余的人天亮时攀登成功，占领了崖顶。然后就按亚历山大事先的吩咐，向马其顿营地挥动旗子。亚历山大看到之后，就派了一名传令官前去，向部落兵前沿阵地的哨兵喊话。说亚历山大真地请来长着翅膀的天兵，并且已经占领了他们的悬崖山顶。一面说，一面指着山顶上的马其顿士兵叫他们看。召呼他们赶快投降，别再耽误。

　　那些部落官兵看到这个奇迹，吓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占领了山顶的兵力实数，也猜不出有多少，想必都是全副武装的，于是他们就投降了，这是因为他们看见山顶上为数并不多的马其顿人之后，就惊恐万状。他们许多人的老婆孩子当即被俘。其中包括欧克西亚提斯的老婆和几个女儿。在他这几个女儿中，有一个叫罗克塞妮 [ 英译者注：发音如Roxane。 ] 的，已到结婚年龄。亚历山大的部下说，除了大流士的妻子之外，她就是全亚洲最可爱的美人。亚历山大一看见她就爱上了。虽说她是个俘虏，但他既然已深深地爱上了她，就对她不施暴虐，而是甘愿屈身娶她为妻。对亚历山大的这件事我还同意，不予责怪。但对大流士的妻子，这个所谓亚洲第一美人，他倒没沾。虽然他年轻，正值精力旺盛、热血沸腾、容易冲动，但他却可怜了她，把她饶了。这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如果他真爱上了她，也是因为他能控制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他表现出不小的自制力，而且也可以看出他胸怀大志，重视自己的名声。

　　二十

　　与此事有关的，还有另一段故事：大流士和亚历山大在伊萨斯打完那场大战之后不久，负责大流士王后事务的一个内侍逃脱后又回到大流士那里。大流士一看见他，首先就问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们是否还活着。他回答说她们都还活着，而且人们还以她们原有的头衔王后、公主称呼她们，对她们的殷勤礼遇跟大流士在位时一模一样。大流士听完之后又问他的妻子是否仍忠贞于他，回答仍然是肯定的。于是他又问亚历山大是否曾对她强施无礼，这位内侍先发了誓，随后说：“大王陛下，您的王后还是跟离开您的时候一样。亚历山大是最高尚、最能控制自己的人。”大流士听了这话，举起双手，对着苍天祈祷说：“啊！宙斯大王！您掌握着人世间帝王兴衰大事。既然您把波斯和米地亚的主权交给我了，我祈求您，如果可能，就保佑这个主权天长日久；但是，如果我不能继续在亚洲称王了，我祈求您千万别把这个主权交给别人，只交给亚历山大。因为他的行为高尚无比，对敌人也不例外。”

　　再回到上段故事：欧克西亚提斯知道他的女儿都当了俘虏，而且亚历山大已看上了他女儿罗克塞妮，于是他就鼓起勇气去见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给他很大的体面。好事既成，理当如此。

　　 二十一

　　亚历山大完成了在索格地亚那的工作并占领了那座陡山之后，就向帕瑞塔卡进军。据报在帕瑞塔卡境内另有一座陡山，名叫科瑞尼斯山，也极险要。有一大批部族在山上据守。科瑞尼斯本人 [ 译者注：那时这一带部族习惯把某些地区、城市或大山，以他们的酋长或土司的名字命名。 ] 和那个地区的许多官员也都在山里躲避。这座山有十二斯台地高，周围约有六十斯台地。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到山上，既狭窄又难走。尽管地势艰险，但这条路似乎特意修得难上加难，即使无人把守，部队成一路纵队上山也是够难走的。山脚又有一道深沟围绕保护，因此想要带着部队攻山，首先就必须花很大气力把这道深沟填平，然后才能叫部队从平地上仰攻。

　　亚历山大是不会叫这个吓住的。他信心百倍，自以为无坚不可摧，无地不能占。他的胆量和成就也确实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看到山的四周都是茂密的大松林，就让部队去伐树，制造梯子，为了使部队沿梯子下到沟里，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可使。在这些日子里，白天由亚历山大亲自监工，叫部队半数干活，半数休息，轮流换班。一到晚上，就叫近卫部队接班。由坡狄卡斯、利昂纳塔斯和托勒密（拉加斯之子）带领夜班部队，接亚历山大的吩咐，分成三班轮流干。即使全军都已投入抢工，但白天一整天的进展还超不过二十库比特，晚上就更少了。这是因为地面坎坷不平、活更不好干。他们先下到谷底最窄的地方打桩。桩间距离保持在能安全负荷压在上边的重量为度，然后就象搭桥那样，在一行行的木柱上铺上用柳条编的一条条象席子或篱笆似的覆盖物，捆紧钉牢，再在上边铺土。这样，部队向山推进就如履平地一般。

　　起初，山上的部族还嘲笑他们，说这简直是瞎胡闹，根本搞不成。但到最后，马其顿部队的箭已能射到山上。而且还造了掩蔽屏障，躲在下面继续修筑工事。山上的部落兵向他们投石射箭都伤害不着，更不能把他们赶跑。这时，科瑞尼斯才被他们的成绩吓呆了。于是他就派了一名传令官下山见亚历山大，乞求把欧克西亚提斯派上山去谈判。亚历山大同意，就派他去了。欧克西亚提斯到达山上之后，就竭力劝说科瑞尼斯献出山寨投降。他说，在亚历山大率领他的部队强攻之下，任何险要都是可以拿下来的。假如科瑞尼斯能对亚历山大守信修好，那他深信亚历山大国王的信义是靠得住的。他举了许多例证，主要采用现身说法，叙述了亚历山大对待他自己的事实就是最好的例证。他这番议论把科瑞尼斯说服了。于是他就亲自带着一些亲戚朋友下山来见亚历山大。说明来意后，亚历山大很有礼貌地作了回答，保证和他修好。然后叫科瑞尼斯留下，叫他派几位跟他一起下山的人回去，命令山上的人交出山寨。后来在山上避难的那些人果然把山寨交了出来。亚历山大带着五百名近卫队上山去巡视。他对科瑞尼斯不但一点也不怠慢，而且真把山寨又交还给他，还叫他当总督，管辖他原来管辖的地区。

　　围困期间，由于下了大雪，食物又极缺乏，部队在冬天吃了不少苦。科瑞尼斯答应给部队两个月的给养。从山里的仓库里取出粮食和酒交给他们。还把干肉分发到部队各帐篷里。送完这些礼物之后，他说还没用掉他为对付长期围困所储存的物资的十分之一。因此，亚历山大就更看得起他了。因为这件事证明，他把山寨交出来，不是迫不得已，而主要是出于好意。

　　 二十二

　　亚历山大完成这件大事之后，就进军巴克特利亚。派克拉特拉斯带领伙友骑兵六百和他自己的步兵旅以及坡利斯坡康、阿塔拉斯和阿西塔斯各步兵旅去攻打卡塔尼斯和奥斯塔尼斯。这两个头目是帕瑞塔卡地区造反后至今仍未投降的。克拉特拉斯和他们打了一场激烈的仗，取得了胜利。卡塔尼斯战死疆场；奥斯塔尼斯被俘后，押到亚历山大那里。他们手下的部落兵，被打死的骑兵有一百二十人，步兵有一千五百人。克拉特拉斯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也率部开到巴克特利亚，就是卡利西尼斯和一些扈从们阴谋杀害亚历山大的那个地方。

　　春末，亚历山大命令阿明塔斯带着三千五百骑兵和一万步兵留守巴克特利亚，他自己率部向印度进军。越过高加索山 [ 英译者注：和前面所说一样，还是指兴都库什山，也叫帕拉帕米萨斯山。 ] ，走了十天，到达亚历山大城。这座城是他第一次讨伐巴克特利亚时在帕拉帕米萨斯地区修建的。原来他委派管理这个城市的总督看起来治理成效不大，他就撤了他的职。从附近地区又召来一些人并叫部队里一些超过服役年令的人定居城内。命令伙友之一尼卡诺专管城市，派提瑞亚斯皮斯当督办，管辖帕拉帕米萨斯以及直至科芬河的所有地区。然后就进军尼卡亚 [ 译者注：即《亚历山大远征图》上的尼赛阿。 ] ，向雅典娜献祭后，又向科芬河挺进。他事先曾派一传令官到印度何这边的印度头目太克西利斯等印度人那里去，叫他们尽早派人来迎接亚历山大。太克西利斯和其他头目果然带着印度人认为最珍贵的礼物前来欢迎他，还答应把他们所有的大象共二十五头献给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在这里把部队分成几部分。派赫菲斯提昂和坡狄卡斯率领高吉亚斯、克雷塔斯和迈立杰各旅、伙友骑兵半数以及所有雇佣骑兵，朝印度河方向进入朴西劳提斯地区，吩咐他们把沿路所经过的城镇全部攻占或降服。到印度河之后，要把渡河用的东西准备好。还派太克西利斯和其他印度头目跟他们一起去。他们依令到达印度河边，拿下所有城镇。只有朴西劳提斯地区的督办阿斯提斯企图反抗，结果他本人被杀，他逃进去躲避的那个城市也受他的连累遭了殃。因为赫菲斯提昂围城三十天后才把它攻占。杀了阿斯提斯后，派散伽亚斯接管该城，他是事先就从阿斯提斯处逃到太克西利斯那里去的，这就能证明他忠于亚历山大。

　　 二十三

　　亚历山大带着近卫队、未拨给赫菲斯提昂的那一部分伙友骑兵、所谓伙友步兵各旅、弓箭手、阿格瑞安部队和马上标枪手等，进军阿斯帕西亚、古拉亚和阿萨西尼亚地区。部队沿科斯河岸崎岖的山路前进。克服了一定的困难渡过河以后，他就命令步兵以日常行军速度跟进。他自己则率领全部骑兵，另外叫八百名步兵带着自己的盾牌也骑在马上，全速前进。据报这一带的部族，有的逃到山里，有的逃到防御工事强固的城市里。沿途经过的第一座城市，他没费多大气力就把他们的外围部队赶回城里，把城围困起来。但在作战中他本人负伤，有一支箭穿透他的胸甲射入肩部。但因为胸甲抵挡，未把肩膀穿透，因此伤势并不严重。托勒密（拉加斯之子）和利昂纳塔斯也都负伤。

　　针对敌情，亚历山大就在看来最易攻破的那一段城墙外边宿营。城墙是双重的。第二天破晓，马其顿部队很容易地就攻入外层城墙，因为这道墙建得很粗糙。在第二道墙上，部族兵还顶了一阵。不过，当马其顿部队竖起梯子、用投射物到处打击他们的前沿阵地并使他们不少人负伤时，他们就顶不住了。于是就从一些城门冲出来，逃到山里。马其顿部队趁他们溃逃时又杀伤了一部分，把捉住的也都杀了。这是因为他们射伤了亚历山大，把马其顿人激怒之故。但大部敌人还是逃进距城不远的山里。亚历山大把这座城夷为平地，又到了一座叫安达卡的城市。这个城是投降的。亚历山大叫克拉特拉斯和其他步兵指挥官留下，以率领部队把不愿主动投降的各城镇都毁灭。各地都解决之后，就把这一带地区急需处理的各种事务进行妥善处置。

　　 二十四

　　然后，亚历山大本人率领近卫部队、弓箭手、阿格瑞安部队、科那斯和阿塔拉斯旅、近卫骑兵中队、四个其他伙友团以及马上弓箭手半数，向攸阿斯普拉河进军。据说阿斯帕西亚总督就在那里。两天内越过了很大一块地方，到达那座城。但是，那些部族听说亚历山大要来，都已逃到山里。于是亚历山大又向大山紧迫逃敌，一到山里，就大肆杀戮那些部族，直到他们又逃到更难进入的深山里。

　　托勒密（拉加斯之子）事实上已经在一个小山边上看见了这一地区的那个印度首领，还看见他带着一些卫队。虽然托勒密当时带的兵力比敌人少得多，但他还是率领部队骑马追击敌人。后来因为山太陡，他的马上不去了，他就把马丢下，交给一位近卫队员牵着，自己徒步追击敌酋。这个印度首领看见托勒密已逼近，就带着他的卫队掉头作困兽之斗。他在近距离用一杆长矛刺穿了托勒密的胸甲，扎在他的胸脯上，但因矛头被胸甲卡住，没有戳进肉里。就在这一瞬间，托勒密一枪戳透了他的大腿，把他甩倒地上，抢走尸首。敌酋的卫队见自己的首领倒地，全都逃跑。但小山上的其他印度兵看见他们的总督的尸体被马其顿人抢走，悲愤交加，就冲下山来跟马其顿人血战一场。这时，亚历山大所率骑兵已下马徒步开到小山附近。他们立即投入战斗，费了很大气力才把这些印度兵赶回山里，把敌酋尸首带了回来。

　　亚历山大带着部队穿越大山，然后下山占领一个叫阿瑞伽亚斯的城市。居民早已放火把城烧毁逃跑。亚历山大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座空城。这时，克拉特拉斯在成功地办完了亚历山大交给他的一切任务之后，也率部来到这里跟亚历山大会合。由于这座城位置适宜，亚历山大吩咐克拉特拉斯在四周再修一道墙加强它的防卫能力。他还号召附近部族，凡是愿意搬到城里的都可以搬进去定居，部队里超过服役年龄的也都可以在城里安家。他本人则率部向一座大山挺进。据说这一带部族多数都逃到那座大山里躲藏。到达此山后，就在山脚下扎营。

　　托勒密（拉加斯之子）曾奉命带着一批人马去征集粮草，他自己还曾带着少数人前进得更远一些进行侦察。正在这时，他回来向亚历山大汇报说，他看见部族兵营地的烟火比马其顿营地的烟火多得多。但亚历山大并不相信烟火的数目能说明什么问题，他认为这可能是这一带的部族搞的虚张声势的诡计。于是他就留下一部分兵力在营地不动，针对汇报的敌情，自己带着认为足够的兵力朝烟火的方向开去。到达看到烟火、距敌不远的地方后，就把兵力分成三部分。命令近卫利昂那塔斯率领第一部分，即阿塔拉斯和巴拉克拉斯两个旅；第二部分由托勒密（拉加斯之子）指挥，包括皇家卫队三分之一，菲力普和菲罗塔斯旅、弓箭手两个团、阿格瑞安部队和骑兵半数；他自己率领第三部分向部族兵似乎最多的地方挺进。

　　 二十五

　　占据着高地的敌军觉得自己人多，很自信。眼看马其顿部队开过来，只有那么一点点，很瞧不起，于是立即从山上冲下来。一场激战随即在平原上展开。但亚历山大并未经过多大困难就把敌人压倒。这时，托勒密眼看敌人占着一座小山，就把部队摆开阵势，不是一线拉齐，而是分成几路纵队，带领他们冲击小山上最易突破的一点。不是四面堵截，而是给敌人留下一条逃路，如果他们想逃，就可以从那条路逃走。与敌接触后立即发生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一则因为敌阵难攻，再则这一部分印度人跟别的不同。他们是在这一带邻近部族中最勇猛善战的。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最后被马其顿部队赶下山去。在另一处，利昂那塔斯所率第三部分兵力也是旗开得胜，打垮了他们对面的敌人。据托勒密记载，这次活捉的就有四万多人，还缴获了二十三万多头牛。这些牛特别好看，个子又大。亚历山大挑了一大批最好的牛，派人尽快送回马其顿，用于耕作。

　　从那里，他又向阿萨西尼亚人进军，因为据说他们已经集中了二千骑兵、三万多步兵和三十头大象，准备和亚历山大打一仗。这时，克拉特拉斯已把交他负责的那个城市的筑城任务完成，随即把重装部队带到亚历山大这里；又考虑到一旦攻城就需要擂石器，所以把攻城擂石器也带来了。亚历山大带着伙友骑兵、马上标枪手、科那斯和坡利斯坡康旅，阿格瑞安部队一千名和弓箭手等，朝阿萨西尼亚前进。路过古拉亚地区。在渡过与该地区同名的古拉亚斯河时，发生了困难。河水既深又急，而且河底尽是圆卵石，极滑溜，简直无法下脚踩。不过，这时部族部队知道亚历山大来了，不敢以大兵团抵抗，于是分成许多小股，各奔自己的城镇，打算各自保住自己家乡。

　　 二十六

　　根据这个情况，亚历山大首先进军马萨伽。这是全地区最大的城市。部队进抵城边时，城里的部族依仗从远处调来的约七千名印度雇佣兵，见马其顿部队正扎营，立即飞快地从城里冲出来要打。亚历山大看出，这一仗在城根打不好，很想把敌人引到离城较远的地方去打，因为他断定一打起来，敌人必然溃退，不能让他们就近退到城里去安然自在地躲起来。因此，他一看见敌人冲出来，立即命令部队向后转，向一座小山撤去。这座小山距离他原来打算扎营的地方大约有七斯台地。敌人因此越发得意，以为马其顿人真已招架不住往后退避。于是他们就全速追击，秩序大乱。但当他们射出的箭刚刚够上马其顿部队时，亚历山大就用信号指挥方阵掉头猛冲敌军。马上标枪手、阿格瑞安部队和弓箭手冲在最前面打击这些部落兵。亚历山大率领方阵也以严整阵容压上前来。印度部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搞得狼狈万状，而且打的又是肉搏战，于是他们就急急忙忙退回城里。一路被消灭二百上下，其余都被围困在城内。亚历山大带领方阵攻城时，在城根中了一箭，那支箭射在他的脚踝上，伤得不重。第二天，把擂石器调上来，很容易地就把一段城墙打垮。但当马其顿部队从这个豁口往城里冲时，印度人顽强抵抗。因此，当天亚历山大就下令收兵。第二天攻城时较为顺利。面对城墙竖起一座木塔，弓箭手从上边向敌人射排箭，擂石器同时也向他们擂石。这样才把印度兵压得老实一些。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攻进城去。

　　到了第三天，亚历山大又把方阵调上来，从一架擂石器到城墙的豁口搭上一架桥，率领近卫部队从桥上往城里冲，这是他在攻占提尔时用过的方法。但由于许多人都急着往前冲，这架桥吃不住这么大重量，就断了。马其顿人从桥上掉下来。敌军看到马其顿人出了事故，就大声叫喊，从城墙上往下射箭投石，手头有什么扔什么，随手拣起什么投什么，各种砖石象雨点般朝马其顿人倾泻下来。另一批敌人也从城楼之间的一些小城门里冲出来，趁马其顿部队混乱之际，逼近他们冲杀。

　　 二十七

　　这时，亚历山大派阿西塔斯带着他那一旅人，到战线各处去救护伤员，把仍在进行战斗的人召回营地。第四天，又如法攻城。在另一架擂石器上又架了一座桥通到城上。

　　那些印度人，只要他们的头目还活着，就进行顽强抵抗。但后来他们的头目被一颗弹弓石弹击中身死，他们的部队在紧紧围城的战斗中也有大批人倒下，不少负了伤不能再打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派代表到亚历山大处要求停战讲和。亚历山大很乐意把这些勇敢的战士保存下来。他当时就同意让这些印度雇佣兵参加他的部队跟他去打仗。于是他们就从城里带着武器开了出来，在面对马其顿营地的小山上单独扎营。但他们实际上并不是真愿意拿着武器去攻打别的印度人，而是打算趁黑夜溜走，去找他们自己的部族。亚历山大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就命令全军出动，趁夜间把他们那座小山团团围住，把他们全部消灭了。那座城市由于大部守军已不存在，后来也被攻下。在城里还抓到阿萨西那斯的母亲和女儿。在整个围城战役中，亚历山大的部下阵亡了大约二十五名士兵。

　　然后，亚历山大派科那斯从这里出发到巴济拉去，估计他们听到马萨伽被攻占的消息之后可能会投降。又派阿塔拉斯、阿西塔斯和骑兵指挥官德米特里亚斯到另一个叫欧拉的城市去。命令他们在他本人到达以前，在城外另筑一道城墙加固其防御。但当阿西塔斯到达时，城内居民冲出来攻打他的部队。不过，马其顿部队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打退，赶回城里。科那斯攻打巴济拉也未成功。因为那座城建在高岗之上，四周工事又极坚固。居民凭着优越的地势，毫无投降之意。

　　亚历山大了解此情后，就率部向巴济拉开来。但因为又听说欧拉城的头目阿比萨瑞斯特地派人到附近部族，叫他们偷偷溜进欧拉城里帮他打仗。于是亚历山大又决定先打欧拉。命令科那斯在巴济拉城外不远处修建要塞，留下相当兵力驻守，使城里的敌人不敢轻易出城利用附近地区的人力物力。然后把其余部队带去跟亚历山大会合。但巴济拉城里的部族看见科那斯已把大部兵力带走，认为留下的马其顿部队敌不过他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于是就从城里冲出来，激战随即展开。在这次战斗中，至少有五百名部落兵被打死，七十多人被俘，其余的又逃回城内。马其顿部队从面对城墙的要塞里监视他们，他们要出城到乡间活动还是不容易办到。在亚历山大那方面，他发现围攻欧拉并不困难。于是就发动进攻，果然一攻而下，俘获了留在城里的大象。

　　 二十八

　　巴济拉居民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对自己的阵地也失去了信心，大约在半夜时就弃城逃走。其余各地的部族也都相继外逃，跑到一座叫阿尔诺斯的陡山 [ 罗布出版社编者注：其位置参见导言。 ] 里，这座陡山是这一带地区里特大的一座山。还有传闻说，甚至宙斯的儿子赫丘力士都未能把它攻占。究竟赫丘力士——不管是底比斯的还是提尔的赫丘力土，也不管是埃及的——是否真正到过印度，我不能肯定。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没有到过。我想可能是这样，人们遇到困难，往往把它夸大，甚至说连赫丘力士都克服不了。不管怎么说，反正关于这座阿尔诺斯山的故事，我认为也是人们为了把它夸张到不得了的程度，硬是把赫丘力士拉进去。据说这座山方圆约有二百斯台地；至于高度，山顶最低处也有十一斯台地。据说只有一条路通上去，是人工开辟的，极难攀登。山顶上有充足的清水，从一眼泉里流出，还顺山石流下。山上还有林木和很好的可耕地，足够一千人耕种。

　　亚历山大听了这个情况后，迫切要把此山占领。关于赫丘力士都没有拿下这座山的故事，在他下决心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但他还是下令把马萨伽和欧拉二城建成这个地区的要塞，在巴济拉周围修起一道城墙。赫菲斯提昂和坡狄卡斯带领部队在另一个叫欧罗巴提斯的市镇外围也修上城墙。修好后，留下一部兵力驻守，大部队开到印度河去。到达后，就按亚历山大的指示，想办法在河上架桥。

　　亚历山大任命伙友之一尼卡诺为印度河这一边一带地区的总督。他自己首先率部向印度河推进。接受了距河不远的朴西劳提斯城的归顺，留下菲利普带着一部兵力驻守。此外还占领了印度河沿岸一些小城镇。这个地区的总督科菲亚斯和阿萨格提斯也跟随他进军。后来抵达距阿尔诺斯山不远的埃博利马城，留下一部分驻军由克拉特拉斯指挥。命令他从附近地区尽量收集粮草和其他物资运到城里储存起来，准备长期供应部队。这样，如果这座大山一时攻不下来，马其顿部队可以以这座城为基地，进行长期围困封锁，把山上的守敌拖垮。于是他自己就带着弓箭手、阿格瑞安部队和科那斯旅、从方阵其余部队中抽出装备最轻最好的一部分、以及伙友骑兵二百和马上弓箭手一百，进抵山下。当天选择了看来比较方便的地方宿营。第二天又向山靠拢了一些，再次宿营。

　　 二十九

　　这时，附近部族中有些人到亚历山大这里来投诚，答应带他到这座山上一个最易进攻的地方去，不用费多大劲就可以拿下一个据点。他派近卫托勒密（拉加斯之子）带着阿格瑞安部队、其他轻装部队和近卫队精锐，跟着那几个印度人去。命令他占领据点后，派强有力的部队驻守，然后立即向他发信号表示据点已被占领。于是托勒密就沿着一条坎坷难行的小路上山，在敌人还没发觉时，就占领了那个据点，于是立即在四周筑起栅障，挖了壕沟，以加强防御。然后在亚历山大准能见到的高处点火发出信号。亚历山大见到信号后，第二天立即把部队调上来。但由于地形困难，部族兵又顽强抵抗，他没有能取得什么进展。这些印度部族看见亚历山大进军无力，于是就掉头去攻打托勒密。一场激战于是展开。印度兵急于千方百计捣毁栅障，托勒密则竭尽全力守住阵地。双方在远距离互相射箭投石。印度人吃了大亏，天一黑就撤走了。

　　这时，亚历山大在开小差的印度兵当中选了一个可靠的，这个人对这里的地形又了如指掌。于是就趁黑夜派他带了一封信到托勒密处。在信中命令他，当亚历山大率部一开到山里，托勒密马上就要从山顶冲下来，不要只管保守那个高地。这样里应外合使敌人腹背受到攻击。第二天破晓，亚历山大就从营地率部出发，到了托勒密原来偷偷上山的那个斜坡上。他算计，如果他在这条路上强攻成功并和托勒密会师的话，这一仗是不太难打的。事情果不出他所料：中午，印度部队和马其顿部队之间的激战就展开了。这边强攻，要夺取上山的道路；那边死守，敌人一靠近就箭石交加。后来马其顿部队利用车轮战术，一队接一队冲上来，这一队打一阵歇了，又换另一队打。在克服了许多困难之后，到黄昏时就占领了斜坡和托勒密会师。会师后一起攻打山寨。即使如此，还是失败了。这样就结束了一天的战斗。

　　天亮时，亚历山大命令士兵每人砍一百根木桩。砍好后，就由他们宿营的小山顶端开始，筑起一条大土岗，一直筑到敌人山塞边沿。他估计从土岗上射箭或从擂石器上擂石，都可以够到寨上敌人。

　　全军一起动手抢修土岗。亚历山大站在一旁监工。对卖力的就表扬，对偷懒的就惩罚。

　　三十

　　第一天，全军把土岗修了大约有一斯台地长。第二天，使用投石器的人就可以在已修好的那一段土岗上投石，擂石器也可以利用土岗擂石了。这样就把攻击筑土岗部队的印度兵压制住了。用了三天时间，土岗就已遍布山顶。第四天，有少数马其顿官兵冲到和敌人山寨绝顶一般高的一座小山头上，把它占领了。亚历山大看到之后，一刻也不耽误，命令部队马上把土岗向新占的小山头延伸，力图用土岗把原有阵地和这个山头连接起来。

　　占领了小山头的那一小批马其顿部队行动如此大胆，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印度人对此确实大为震惊。而且，他们又看到土岗已和小山头连接起来，于是就不想再抵抗，派了一名军官到亚历山大这里要求停战，说是条件谈妥之后，他们准备交出山寨。这是他们搞的诡计，企图利用谈判条件把白天拖延过去，一到晚上就散伙，各奔自己部落。亚历山大发觉这个计谋之后，就答应给他们充分时间撤退，同时也把山寨四周的巡逻队撤走。然后他就等着他们撤走，随后亲自率领卫队七百来人登上已撤出的那一部分山寨里去。他是第一个登上山去的。跟在他后边的马其顿人，一个拉一个地也爬了上去。在信号发出后，这些人立即冲击正在撤退中的部落兵。趁他们溃逃中大杀大砍，消灭了一大批。有些在惊惶逃走中从悬崖掉下摔死。于是，亚历山大果然占领了这座连赫丘力士都未能占领的大山，并在山上献了祭。留下由西西科塔斯率领的驻军。这个人是不久前由柏萨斯处开小差到巴克特利亚的。亚历山大占领巴克特利亚后，他就在他手下服务。事实证明他很可靠。

　　然后，亚历山大率部下山，讨伐阿萨西尼亚人。这是因为有消息传来说阿萨西那斯的哥哥带着许多大象和部落兵到这个地区的山里躲起来了。亚历山大率部到达一个叫狄尔塔的城市，发现是个空城，连郊区都无人影。第二天，派尼阿卡斯带领阿格瑞安部队和轻装部队，派近卫部队各团指挥官安提欧卡斯带领他自己那一团和另外两个团，都去这一带侦察。见到部落兵就抓住讯问，摸情况。亚历山大特别想知道那些大象的下落。

　　他本人则向印度河进军。事先已派了部队去修路。因为那一带道路极难走。他一路也捉住了几个部落兵，从他们嘴里了解到这一带的印度人都投奔阿比萨拉斯去了。阿比萨拉斯把大象都留在印度河边放牧，于是亚历山大就叫这几个印度人带路去找那些大象。当时有许多印度人会猎象。亚历山大在他们后边跟随，收获不小。他还跟他们一起猎象，在追逐一群大象时，有两头从山崖跳下去摔死了，其余的都抓住。它们还许人骑着。后来这些大象都带到部队里。沿途又发现河的附近有一片树林，木材很好。于是亚历山大令部队伐木造船。船造好后，放入印度河中，部队上船，沿河驶到赫菲斯提昂和坡狄卡斯早已修好的那座桥那里。

更新于：4个月前

卷四

卷八

卷七

卷六

卷五

卷三

卷二

卷一

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