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1964～1965·第六

2024-08-22 08:38 越南战争战争通史繁体

骑虎难下：1964～1965·第六

作者：莫里斯·艾泽曼·英国

出自————《越南战争》

出自————《战争通史》

　　在“东京湾事件”结束后的一个时期里，美***政领导人秘密地把美国拖入了这场正在扩大的印度支那战争。他们的战争方案包括一项有计划有步骤地轰炸北越的行动。1964年8月中旬，威廉·邦迪制定了一份旨在逐步升级战争并最终于1965年初轰炸北越的作战计划。实际上，“东京湾决议案”的设计人也是这位名叫邦迪的人。9月初，助理国防部长约翰·麦克诺顿在给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的备忘录中建议了另外一个方案。该方案涉及了对北越的挑衅性行动，包括唆使并支持南越对位于老挝境内的胡志明小道进行空袭，并利用海上攻击平台袭击北越海岸(的城市和设施)。麦克诺顿在方案中想定，北越会发起新一轮的攻击行动以响应美国(的袭击)，他认为这就“给我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轰炸行动，并逐步升级战争提供了充分的理由”。林登·约翰逊的高级顾问班子在9月7日的白宫战略(筹划)会议上一致认为，对北越的大规模战争在总统选举结束后即可进行。

　　林登·约翰逊的军事和政治顾问们对于扩大这场战争的必要性达成了一致，但是在战争升级的规模和时机方面还存在较大的分歧。军事顾问们建议立即对北越进行全面轰炸，而政治顾问们则认为应逐步升级战争。空军参谋长柯蒂斯·李梅主张，美国的战略应该是将北越“炸回到石器时代”。而文职决策者们则认为，循序渐进的逐步升级可以使美国检验胡志明的战争决心，而同时又可以避免与中国或苏联发生战争摩擦。这些文职决策者强调，美国的军事进攻迟早会达到(北越)痛苦的“临界点”，从而使北越的领导人认为根本不可能在南越实现他们的战争目标。从另一方向来说，包括(美国)国务院政策计划委员会主席沃尔特·W．罗斯托在内的一些文职决策者主张向南越部署美国地面作战部队，但参谋长联席会议在1964年秋天仍不愿意这样做。

　　空军参谋长柯蒂斯·李梅将军在1964年主张对北越实施大规模轰炸行动。(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LC－USZ62－909181)

　　至于直接攻击北越，林登·约翰逊总统还是倾向于文职顾问们所主张的那种比较谨慎的方式。此时此刻，部署在太平洋地区的美军战斗轰炸机仍然停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但约翰逊总统的确在1964年9月批准恢复在东京湾的“德索托”巡逻行动，并于10月命令支援南越对北越实施海上攻击行动。

　　在约翰逊的顾问圈子里，只有一个人不赞成战争升级，他就是副国务卿乔治·鲍尔。实际上，鲍尔在早些时候曾努力劝说过肯尼迪重新考虑其在南越的政策。由于对扩大战争计划极为担忧，鲍尔于1964年10月5日向总统提交了一份长达62页的备忘录，对现行的美国政策提出了异议。鲍尔在备忘录中指出，美国政府应该考虑广泛运用政治和外交手段而不是军事手段来解决越南问题。否则，这种不负责任的战争升级行动对于美国国际信誉的损害程度要远远大于因***在东南亚蔓延对其造成的损害，“我们通过建立美国信守诺言的信念所可能获得的东西”，通过战争升级，“我们也会因为对判断力信心的减弱而失去”。

　　乔治·鲍尔担心即使是循序渐进的升级也可能会失控。如果美国加大在越南这场博弈中的赌注，那么***(中国和苏联)也会增加他们的义务，这样就会导致美国承担更大的义务，如此下去就会无休无止，不能自拔。他最后警告说：“我们一旦骑到虎背上，再下来就难了。”这份极为重要的备忘录应该立即转给总统，但直到1965年2月24日，约翰逊总统才通过助手得到了它。尽管政府中几乎没有人赞同鲍尔的观点，约翰逊还是很尊重鲍尔这个“唱反调的人”。但不知为什么，总统对鲍尔的这份备忘录还是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

　　在11月总统大选结果出来之前，约翰逊根本就不打算对美国的越南政策作大的变动。这一点在11月1日发生的事件中得到了充分体现，这一天，越共武装用迫击炮射击了美军在南越的边和机场，打死5名美国人并炸毁了6架美军B－57型轰炸机。然而，约翰逊总统却拒绝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对北越进行报复性轰炸的请求。同一天，约翰逊指定助理国务卿威廉·邦迪牵头成立一个工作小组，重新研究美国未来对越南问题的可供选择的军事策略。三周后，邦迪向总统提供了几项选择方案：美国可基本延续现行政策，也许还可以对北越发动更大规模的报复性轰炸行动；美国可以立即对北越实施全面轰炸；或者，美国可以发动一系列循序渐进的轰炸行动，首先轰炸老挝境内的胡志明小道，而后轰炸北越。但是，邦迪和他的工作小组没有考虑降低猛烈(打击)的强度、提出谈判条件或撤军等选择方案。

胡志明小道，1965

　　与大多数顾问一样，约翰逊倾向于邦迪小组提出的最后一条选择方案，因为他似乎认为这个选择方案是介于轻度轰炸和全而轰炸两个极端选择之间的适当方式。在12月初举行的一次白宫秘密会议上，这位连任总统最终批准了顾问们提交的计划，并决定一旦有合适的事件为美国提供进行报复的理由即对北越发动空袭。这将导致持久的轰炸行动。在美国秘密空袭老挝后不久，这项空袭北越的计划便开始实施。

　　尽管约翰逊总统现已顺利连任并批准其顾问提交的对北越进行空袭的计划，但是他还是一再拖延发布轰炸机起飞的命令。对于整个战略的效果，他总是无法摆脱萦绕于心的种种疑团，甚至有一种牵肠挂肚的担忧。在圣诞节的除夕，越共在西贡的布林克斯饭店前的美***官宿舍引爆了一枚汽车炸弹，造成两名美国人死亡并有几十人受伤，这无疑给他决定对北越实施报复性空袭提供了绝妙的借口。美国驻南越大使马克斯韦尔·泰勒和美国驻越南军事援助司令部司令威斯特摩兰将军立即请示约翰逊批准对北越发动空袭。但是，约翰逊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在给泰勒的一封电报中，约翰逊抱怨说：“我得到的每个军事建议似乎都是要求大规模轰炸(北越)。”可以看出，他仍然不相信仅仅使用空中力量就能赢得这场战争。但这并不意味着约翰逊总统反对战争升级。相反，他正考虑在南越“更加积极地大规模投入别动队、特种部队和海军陆战队等地面部队”。他在一封电报中清楚地阐明了这一点，他强调，如果泰勒和威斯特摩兰将军请求派遣地面部队，他们的请求“将立即引起我的关注”。在他1964年末发这封电报的时候，美国已经向南越派驻了23000名军事人员，比肯尼迪时期增加了7000人，但所有人员的身份仍然是“顾问”。自1961年以来，美军在南越的作战行动中死亡人数达267人，而仅在1964年的军事行动中就丧生了147人。

　　1964年2月24日下午5时55分，越共武装人员在西贡布林克斯饭店前的美***官宿舍引爆一枚汽车炸弹。(美国国家档案馆提供)

　　尽管约翰逊疑虑重重，但是对北越空袭的势头却有增无减。1965年1月14日，泰勒大使收到了白宫的另一份电报。电报命令他“立即了解这一大规模的敌对行动的情况，并向我们建议(你认为)采取何种报复性行动对我们有利”。三周后，在位于南越中部高原的波莱古美空军基地，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大规模的敌对行动”，而该基地的简易机场上停放着美空军数架运输机、观测飞机和直升机。1965年2月7日凌晨2时，这个简易机场和几英里外的一个兵营同时遭到了越共迫击炮的轰击和其他地面部队的袭扰。这场不到15分钟的战斗造成8名美国人死亡、100多人受伤，并有10架美军飞机被毁。

　　当得到美军遭袭的消息时，约翰逊的国家安全顾问麦乔治·邦迪正好在西贡进行最后一天的实地调研任务。在同威斯特摩兰将军和泰勒大使会商后，邦迪打电话给在华盛顿的约翰逊总统，建议立即对北越发动被长期拖延的报复性空中打击行动。约翰逊随即主持召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并宣布：“我对此事已经感到腻烦，再也无法容忍了。”

　　仅几小时后，针对北越的“火焰飞镖行动”正式发起，从美海军“徘徊者”号、“珊瑚海”号和“汉考克”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斗轰炸机轰炸了北越游击队的训练营地。随后的几天里，从空军基地和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美军战机以及南越战机对北越进行了多轮轰炸。2月13日，约翰逊命令发动“滚雷行动”，对北越进行持久性轰炸。“滚雷行动”虽因西贡持续的政治危机而被延缓，但最终还是在1965年3月2日得以正式实施。3月底，运载苏式“萨姆”型地对空导弹的舰船抵达北越的海防港。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滚雷行动”持续了三年半的时间，期间只受到了一点儿干扰。截至1968年10月“滚雷行动”结束，美国共向北越投掷了64.3万吨炸弹，但也付出了损毁922架飞机的代价。当第一轮轰炸的消息被公布的时候，民意测验表明约翰逊的公众支持率大幅上升。大多数美国人相信，对北越的轰炸是对北越袭击波莱古美军基地的报复行动，具有正当的理由。麦乔治·邦迪在“火焰飞镖行动”开始几天后的记者招待会上，向记者透露了也许本不想透露的波莱古事件的真相。有记者问，袭击波莱古的事件和前段时间发生的袭击布林克斯饭店美军官宿舍以及边和机场两起事件有何区别，因为美军没有针对后两起事件发动报复性轰炸行动。邦迪回答说：“波莱古等袭击事件就如同市内的有轨电车，”也就是说这些电车有规律地来往，你可以选择你最方便上的一辆。

　　事实表明，每当林登·约翰逊在海外发动决定性的军事行动的时候，他的支持率都会上升。民意测验的结果更加坚定了约翰逊的信念——他在越南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其实，他应该及时发现民意测验正在起到的误导作用。虽然每次战争升级行动都使约翰逊的民众支持率在几天或几周内保持上升态势，但几个月甚至几年下来，约翰逊这些决策的整体影响却不断地削弱民众对他所领导的政府的信心。因为大部分决策都是暗中秘密作出，然后突然向民众宣布的。实际上，早在1965年春天，媒体就开始谈论约翰逊政府存在的言行“不一致”问题。

　　战争升级计划的第二个重大步骤于1965年3月初开始实施。威斯特摩兰将军于2月向华盛顿发电报，要求派遣两个营的海军陆战队来保护美国驻岘港的空军基地。约翰逊同意了威斯特摩兰的请求。南越政府认为美国作出如此决定是要改变这场发生在越南领土上且以南越名义进行的战争的性质，对于这一点，约翰逊只是事后想一想而已。2月26日，国务院在给泰勒大使的电报中称：“同意派遣(海军陆战队)。须征得越南政府(南越政府)的同意。”3月8日上午9时03分，全副武装的美海军陆战队队员开始在岘港海滩登陆。这幕场景使人想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在太平洋上登陆日(本)占岛屿的情形。但是，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轰鸣的枪炮声，而是一群手持花环的越南妇女代表和四名美国陆军顾问的热烈欢迎。越南妇女热情地向他们献上花环，而四名美国陆军顾问却举着手写的“欢迎英勇的海军陆战队”的旗帜来取笑这帮竞争对手的到来。

　　截至3月12日，3500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全部登岸。五角大楼3月6日的新闻稿宣布，派遣他们的决定提到了期望海军陆战队在南越执行的“有限任务”。他们的任务仅仅是救援那些“现在正对作战行动履行安全职责……以及正在进攻***游击队的”部队。但这一次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将新的美国部队伪称为“顾问”，但有人建议驻越南的美国士兵不要参加重要而且危险的作战行动。他们到那儿是为了履行安全保卫职责；而丛林和水田作战行动仍然由南越军队执行。

　　1965年3月8日，一艘运载海军陆战队官兵及其重型装备的登陆舰正在泊岸停靠。(美国海军陆战队提供)

　　然而，实践证明，禁止向南越派驻地面作战部队的禁令一旦被打破，决策者们在派驻多少部队、执行什么任务方面再坚持不变就不太可能了。3月13日，威斯特摩兰将军起草了一份关于南越形势的评估报告，他在报告的最后要求增派40000人的作战部队，以应对“越来越严峻的形势”。在4月中旬召开的火奴鲁鲁会议上，与会的美军政官员同意将驻越南美军规模增至80000余人。到7月底，约翰逊公开宣称要将驻越南美军的数量增至125000人。然而，到1965年底的时候，驻越南美军的实际数量已经超过了180000人。

　　在进驻越南的最初几周里，海军陆战队受限只保卫位于岘港、芙拜和朱莱的美军基地周围的三个飞地。这是泰勒大使提议的一项战略。但是，威斯特摩兰将军却渴望得到华盛顿的授权，以命令驻南越的美军战斗人员进驻任何需要他们的地方。4月初，一项关于调配美军部队的政策出台，但这只不过是泰勒和威斯特摩兰两个对立观点的折中方案。根据这一政策，美军部队可以在飞地周围50英里范围内进行巡逻，而不再只是呆在防御阵地内等待敌人的进攻。

　　不久，新增派的美军部队也先后抵达越南，海军陆战队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了。5月，第一七三空降旅的部分官兵进驻南越，这是首支进驻越南的美国陆军作战部队。7月末，闻名遐迩的第一○一空降师(绰号“尖叫的鹰”，马克斯韦尔·泰勒和威廉·威斯特摩兰曾担任过该师的师长)也开始陆续飞抵越南。同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参战部队的小规模先遣部队也于夏天开始陆续抵达这里。约翰逊总统也极为重视其他盟国能够派遣部队到越南参战；在美国政府的努力劝说下，最后有15个太平洋国家派遣了小规模的军事或技术分队参加越南战争，在这些分队中，最大的一支——也是越南人最惧怕的一支分队是来自于韩国的力量。其他美军部队在进驻后不久就劲头十足地立即投入了战斗。从关岛基地起飞的B－52型轰炸机开始首次轰炸***在南越的部队集结地，与此同时，美海军驱逐舰也开始对北越内陆地区的目标实施炮击。

　　 1965年6月下旬，威斯特摩兰将军得到华盛顿的正式授权，可以在任何必要的时候派遣美国(驻越)部队参加战斗，“以加强(南越)部队的有关阵地”。日益增加的美驻越部队规模及其所担负任务的改变不久就在伤亡率中得以反映。1965年的第一季度，71名美军人员死于越南战争；同年的第四季度，美军死亡人数则骤升到920人。而且，越南战争面临的新情况是，参加程度激烈而环境艰苦的丛林作战和水田作战的几乎全部是美军人员，而本应参加这类作战的南越军队却因为无论何时被派上战场都会一败涂地而只能担负各种安全保卫任务。但并不是说，这样就可以使他们(指南越军队)不再频繁地被越***队攻击并减少伤亡，相反，1966～1967年，南越军队的死亡率仍然高达1000人／月。

　　美国决定向南越派遣地面作战部队的举措让***明显地感到震惊。美军缴获了一份成文于1965年3月5日(即美海军陆战队在岘港登陆的那一天)的北越文件，这份文件把正在部署到越南的美军部队“变为在南越与我们(指北越)作战的主要力量”的可能性评估为“极小”：

　　他们将不得不耗费大量的金钱和物资，但仍然未必能赢得胜利，而且如果他们被打败的话，必将大丢脸面。对我们来讲，他们派来部队参战，我们会面临新的困难和复杂性，但我们决心打持久战，而且，胜利最终将属于我们。

　　正如乔治·鲍尔所预言的那样，与美国的逐步升级战争策略相对应，北越也在努力地进行反战争升级的斗争。大量的人员与武器装备沿胡志明小道涌向南方。4月，中央情报局报告说，北越精锐的陆军第三二五师已经在南越出现，并认为这是一个“不祥之兆”。1965年4月上旬，约翰逊总统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演讲时宣布，美国准备为结束越南战争进行“无条件的讨论”。北越不仅拒绝了美国的要求，而且还敦促美国履行1954年的《日内瓦协议》并从南越撤军。到1965年的时候，美国和北越都准备打一场血腥的持久战争了。

更新于：3个月前

骑虎难下：1964～1965·第六

战争结束·第十三

尼克松的战争：1969～1973·第十二

春节攻势·第十一

大后方：辩论与抗议·第十

空中战争·第九

地面战争：1965～1967·第八

越南战争中的美国步兵·第七

约翰逊的战争：1963～1964·第五

肯尼迪的战争：1961～1963·第四

美国介入越南战争的原因：1954～1961·第三

美国历时最长的战争的背景·第二

美国与越南：错过的诸多良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