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职业的追随者·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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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职业的追随者·第二

作者:D.博廷·英国

出自————《海盗》

出自————《战争通史》

   十八世纪著名的文人塞缪尔·约翰逊曾这样说过:“只要是有本事能设法使自己进监狱的人,宁愿进监狱也不当水手:因为,上船就是蹲监狱,随时有淹死的可能。而一个坐牢的人,却有更宽绰一点的容身之处,伙食比船上好,通常相处的伙伴也好得多。”

   凡是尝过伦敦监狱中地狱般生活的海盗,一定会对约翰逊博士这番话嗤之以鼻。可是他讲的这番话也是老实话。十八世纪时,在海上生活,既便是在最好的条件下,其艰难程度也是难以相信的。海盗的生活和普通海员比较,有些方面更好一些,有些方面更坏一些。对一个追求个性解放,发财致富,逃避压迫的人来说,在海盗船上生活,倒是可以提供许多别处没有的机会,以抵偿大海的残酷无情。

   木帆船里面潮湿、晦暗、凄凉,充满了污水和腐烂肉食蒸发出来的臭气。不管天气如何,木帆船总是漏水的,船板缝很难完全堵住不进水。遇上坏天气,海浪冲打舱口,下甲板上全是水,而船里一旦潮湿之后,就很难再干。船上的人忍受着抽筋、伤风感冒的折磨。由于身上几乎没有干衣服及无休止地拖拉绳索、升降船帆和抽吸污水的劳动,使他们病情恶化。水手想歇一会儿,也只能到前甲板下面的水手舱去,在那烛光昏暗的肮脏角落里,他只能和他的同伴合盖一条潮湿的毯子。

   海盗比一般海员稍幸运一些,他们主要在一些气候炎热的海域活动,这样就可以避免寒冷的折磨。可是另一方面,他们要受到红海和其它热带水域灼热天气的折磨,还有船上过分拥挤的痛苦。一艘海盗船要配备操纵大炮和攻占船只的人员,所以海盗船的船员经常要比商船多两到三倍,有时候一条长127英尺,横梁宽40英尺的船,要挤进去250人。他们睡在底舱,一个紧挨一个,或者如同一个被俘的船长讲的那样,“像狗似的蜷缩在甲板上”。

   所有的船员对消灭瘟疫,都是全力以赴的。商船船员是用醋和盐水冲洗甲板,海盗则常在抢到大量的酒时,就用抢来的法国白兰地酒冲刷甲板。船只的下甲板是操练场所,对这种地方,他们就用燃烧的沥青或硫磺的烟来熏。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折腾,也不能在一次长途航行中,完全清除堆积的污物和消灭各种奇生虫的衍生。船上许多隐蔽的死角和各种裂缝是永远无法打扫干净并保持干燥的。垃圾都堆在船底,这成了各种甲虫,蟑螂和老鼠成群繁殖的好地方。

   对于无论是海盗船或是商船的船长来说,在一次航行中因疾病而丧失一半船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伤寒和斑疹伤寒是船上的常发病。船员们常患坏血病,这是因为他们没有新鲜水果吃,尤其是缺少含有大量维生素丙的柠檬类的水果。他们有时还染上可怕的痢疾、疟疾和黄热病。海盗们之间还有患花柳病的,他们冲上掳获的船只首先是找药箱,寻觅含汞化合物,用以治疗他们的梅毒,他们对找药箱比抢劫财物还感兴趣。

   那个时代的海船,有时在船上备有一个“小私库”,备有一点咸猪肉、风干的牛舌头、果酱、无核的小葡萄干以及杏仁之类的食物。约翰·史密斯船长在他的《航海入门》一书中曾写道,“我想,当一个人生病或快死的时候,给他一盘带有香料、生姜和糖的黄油大米饭比咸鱼或咸牛肉更好吃。一场暴风雨之后,可怜的海员们身上都湿透了,他们中有些人连件替换衣服都没有,冷得直发颤时,很少有人不会告诉你,喝一点雪利酒或是烈性洒,比啤酒或冷水更有益于身体健康。”

   海盗们的日常食物是可怕的。发臭的水,腐烂的肉和鱼,饼干上面都蛀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头象鼻虫蛆。他们只好在黑暗中眼不见为净地强行咽下去。不过海员和商船船员吃得还不错,尽管伙食不好,但至少还有东西可吃。而海盗们呢,伴随他们的却经常是饥渴。航行没有规律,航向经常突然改变,又常常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搜猎对象,这些都使海盗经常处于食不果腹的困境中。1691年,一位不知名的英国海盗船长,来到印度加尔各答沿岸曾想和当地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达成一项君子协定,于是他向岸上送去一封信,交给该公司的一名职员,信上说:

  “尽管我们素不相识,但我是您的同胞,因此冒昧地给您写信,告诉您我们拟在贵港停靠洗舱,并在那里装些木材和水,还为我们的船员补充一些给养,所有这些东西,连同我们要的一英担柚子,我们都是肯定要付钱的。我想没有必要告诉您我们是谁。我们不会去伤害任何一个同胞,只是因为现时的困难,没法子才使我们这样做。我以一个战士的名义担保,如果您到我们船上来,我们唯有以礼相待,并保您安全上岸。”

   您的不相识的朋友

   一星期之后,由于没有收到任何回音,这位海盗船长就改变腔调了。他派一名掳获的船长上岸,去送一封信,信上表示,在他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之前,他不会释放那艘商船。“否则,我将亲自来取。派人给我们送一大桶和潘趣酒一样的罗木酒和糖来,还要足够我们船上用的松香,如果您还愿意我继续成为你的朋友的话,请你给我这位不速之客尽快答复。”

   不久,海上出现了从孟买开过来的三艘大船,贫困的海盗们饥肠辘辘地被赶跑了。

   由于他们的职业的性质,海盗们在海上长时间苦闷无聊的生活令人厌烦,主要靠掷骰子和玩牌,或者如果弹药够的话,就放炮取乐。当然,喝酒特别是喝罗木酒,是他们最大的享受。有些能识字的海盗,就从圣经和其它经书中寻求解脱。1721年,巴塞洛缪·罗伯茨从“奥斯洛”号巡洋舰上俘虏了一位传教士,大家对他十分器重,海盗们要求他做他们船上的牧师,并把“配制潘趣酒和做祷告”定为这位牧师的主要职责。当这位牧师谢绝这样的职务,并拒绝分享战利品时,海盗们很尊敬地把他释放了,“虽然他们在其它许多事情上可能是莽撞的,但他们对这位传教士的要求却十分尊重,他们决不强迫他去违反他自己的意愿。”

   海盗们在海上漫无止境的游弋,和在港口长时间逗留期间,有时玩海盗哑剧或模拟审讯,借以取乐,这是他们唯一的游戏。就象他们在骷髅旗徽下航行一样,海盗们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他们中许多人常被一种幻觉所困扰,幻想着自己一旦被逮捕的遭遇,那就是法庭审判,很可能是套上绞索,吊在绞架上。为了驱除这类因果报应式的邪魔幻觉,海盗们在哑剧或模拟审讯游戏中,编排了他们虚构的法庭场面。每个海盗扮演一个角色,有法官、律师、陪审员、监狱长、刽子手等。在这戏谑的闹剧中,剧情往往会发展到一个真正的法庭的最终结局——真正的处决。

   一个参加过托马斯·安斯蒂斯船长的船员们在1721年所演出的一场模拟审判剧的人,向丹尼尔·笛福报告了他们演出的情景(作者后来无疑作了一些修改)。当时法庭设在离古巴海岸不远的一个荒无人烟的珊瑚岛上。海盗乔治·布雷德利扮演法官,坐在一棵树上,肩上披了一块苫布,象穿了一件长袍,头上戴一顶毛烘烘的帽子装作假发,鼻子上架着一副大眼镜。其它海盗扮演的法庭大小官员在下手一列排开,罪犯们被带上堂,“装出愁眉不展的苦脸”,另一名海盗扮演的检察长开始控诉他们的罪状。

   “检察长:我恳请法官大人阁下和陪审团各位先生注意,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无赖,一个十恶不赦的无赖。卑职恳切希望法官大人下令立即把他绞死。他犯了在公海上抢劫的海盗罪,法官大人,我们可以证明,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坏家伙多次逃脱了暴风雨的袭击,不仅如此,当他的船遇难后,他竟然能安全上岸,可见他生来就是淹不死的,而且,他对于摆在眼前的绞刑一点都不怕,还继续掠夺抢劫男人、女人和小孩,把船上的东西抢劫一空,他放火烧船,把大小船艇统统弄沉,好像魔鬼附身一样。这还不算,我的大人,他还干了比这更坏的事,我们可以证明,他还犯了妄自尊大的罪。法官大人,您是知道的,这家伙自然不会是一个稳重有节制的人,而是一个流氓。

   “法官:喂!你听着,你这条肮脏的赖皮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什么理由可以使你自己不被马上绞死,在大太阳底下像个稻草人一样地晒干?!你到底有罪、无罪?

   “犯人:没有罪,我的大人。

   “法官:没有罪!喂,你再说——遍!我可以把你绞死,无须再做任何审判。

   “犯人:大人容禀,我是一个正直的穷苦人,整天就是在船头和船尾之间这块天地里忙着干活,我会卷帆、缩帆、掌舵,还会把一根绳子的两头连结在一起,象一个惯于在海上谋生的男子汉一样。不过我是被一个叫乔冶·布雷德利的人拖下水的,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一个还没有被吊死的十足的无赖,是他强迫我入伙的,我的大人。”

   (下面是一些巧妙机智的答辩,演员们相互侮骂。最后,法官高声询问晚饭是否准备好了。)

   “检察长:准备好了,大人。

   “法官:好,你这个在被告席上的坏蛋听着,喂,听我说,小子。有三点理由,你必须受到惩罚:第一,我坐在这里当法官,没有人被绞死不合适;第二,你应该被吊死,因为你看来就是该吊死的鬼样子;第三,你应该被吊死,因为我饿了。要让你这小子知道,这是一个惯例,每当法官的晚饭在审判结束前准备好,犯人就一定要被绞死。这是专门对付你的法律,你这条狗!把他带下去!”

   游戏也好,不是游戏也好,这些海盗的哑剧是很逼真的,它们在一场混战的骚乱中结束。据记载,1717年发生过一个实在的例子,有一个扮演被告的海盗,被这个游戏给迷住了,真的进入了角色,他竟完全相信这是一个真的不顾公理正义的非法法庭,他自己真的会被绞死。在一时的狂怒和惊恐狂乱状态下,他向陪审团扔了颗手榴弹,还用自己的腰刀砍掉了扮演起诉人的一条胳膊,被砍的这个海盗自称是亚历山大第一。

   海盗生活的一个明显特征,就是在他们中间,几乎没有他们所憎恨的一般社会所具有的那些特点——滥用权势、阶级差别、对重要的事情没有发言权。他们和武装民船的船员不一样,武装民船船员是正式的雇员,为船主任命的船长工作,而海盗是共同享有他们的船只,他们不为哪个人工作。他们选举自己的船长,也可以罢免他。笛福写道:“他们只在他们能挟持得住他的条件下,允许他当船长。”除了作战时以外,平时对于重大决定一般都要由大家举手表决;如果持不同意见的人数相当多时,他就要离开这艘船,自己另谋出路。

   往好处讲,海盗社会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在意识形态上没有什么野心的社团,往坏处说,它是没有纪律的无政府主义集团。特权被看成是走向独裁专制的第一步,因此他们十分忌讳这种做法。海盗船长并没有必然的组织权威,他除了可以分到双份的掠夺物品外,绝不允许有特权。巴塞洛缪·罗伯茨船长是海盗船长中最了不起的一位船长,就是他,也只是被允许使用一间船长室、几件银制刀叉和瓷器餐具。这并不算什么,船员还可以在白天或晚上的任何时候进到他的船长室,随便吃他的食物,喝他的酒,使用他的刀叉和瓷器,罗伯茨对此不能有任何反感。

   只有在战斗中,海盗船长才真是船长。罗伯茨的副手沃尔特·肯尼迪曾离开他自立门户,后来1721年在伦敦被绞死,他在伦敦中央刑事法院受审讯时说:“他们在他们自己中选出船长,这样的船长实际上只不过是空有其名而已。除非在交战时,他才能不受限制地行使绝对的指挥权。”笛福更精细地描述道:“船长的权力在追击或战斗中是至高无上的,他可以鞭打、刀砍甚至用枪打死任何不服从他命令的人。”

   当然,海盗们选举他们认为最能胜任的人当船长。笛福写道:“他在知识和勇敢方面都是超群的,他们称呼这种人为刀枪不入的人。”如果说海盗对暴君式的船长是无法忍受的,那末他们对那些无能的、窝囊的船长也同样是无法忍受的。有些海盗船长可以连任好几年,而另一些人则会很快地就下台。有一条船在短短的几个月中,换了13名船长。海盗们完全懂得,一位不称职的船长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还是那位沃尔特·肯尼迪,当他和罗伯茨在一起时,他是个精明强干的海盗副官,可是他自己单干时,却毁了自己。当他驾驶着他的海盗船从西印度群岛到他的家乡爱尔兰去时,在路上完全迷失了方向,偏离航道,以致陷在苏格兰西北部的一个小港里。

   在海盗船上,除了船长,就要数舵手是最重要的人物了。笛福把舵手描写成是一个“全体船员的受托人……像土耳其大法典说明官在皇帝苏丹面前代表土耳其人一样。舵手不同意的事,船长就不能做。舵手有点象古罗马的护民官,他维护全体船员的利益,代表他们说话。”

   舵手是船上的实权派。他是船上的行政司法长官,有权处罚诸如犯有吵架、对武器保养不干净这样一些小错的人,大事件还是要由船上的陪审团来审讯。舵手是船上唯一允许执行鞭打的人,虽然这种处罚形式是船员们最憎恶的,但一旦经大多数船员表决同意时,这种处罚还是要执行的。在抢劫中,舵手是第一个登上敌船的人,他负责选择和分派赃物,在特别困难和危险的情况下,他掌管船上的小艇。但是他也必须服从全体船员的意愿。他是由全体船员多数票选举产生的,也可以由船员罢免。

   除船长和舵手外,如果条件许可,船上还配备一些和军舰上一样的头目。这些头目有时是选举产生,但通常是由船长和舵手任命的。其中有副官,他没有既定的任务,就是在船长一旦被杀后负责指挥。领航员比较重要一些,他负责船只的航行和帆篷的装配管理。水手长负责一般性的维修保养,船上的索具和补给品的管理,以及船上的日常工作。炮长则负责船上所有的大炮,并负责炮击训练和在战斗中指挥炮手们。其它重要的专职人员或“艺术家”包括有木匠、制帆匠和外科医生。海盗船上外科医生的时间常常用来为船员医治花柳病。外科医生对引起死亡和使船员无法适应热带海上航行的疾病,如黄热病、疟疾、痢疾等则无能为力。在打仗时,医生管包扎伤口和载肢手术。如果船上没有外科医生,木匠就行使医生的职责,他们所使用的工具都是差不多的。

   海盗船上最受欢迎的专业人员是乐队。乐队成员原都是海员,由于他们有音乐才能,在船只被俘后,就被迫留下来当乐队队员。一艘海盗船有一个乐队那真是格外的愉快。他们经常在海盗们跳舞时演奏快步舞曲,或者用水手舞曲来伴奏,或者在海盗们聚餐时,给他们演奏小夜曲。乐队也有具体的任务——在战斗中,海盗就命令他们用鼓和号奏出航海进行曲或战斗进行曲,以瓦解敌军士气,鼓励自己人勇敢战斗。东印度船“多雷尔”号的船长塞缪尔·海德就曾在1697年7月7日的报告中说,他有一次受到一只海盗船的袭击,这只船在一片不成调的“双簧管和大鼓的嘈杂声中”,向他的船尾猛扑过来。

   海盗一向强行搜罗有专长的高级船员,但几乎从来不强迫一般的海员入伙。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平时,自愿想入伙的人相当多。

   大多数的海盗也从来不强迫已婚的人入伙。有一次,爱德华·洛俘虏了乔治·罗伯茨船长,后者本来是一个单身汉,洛却建议罗伯茨对海盗船员们说自己是已婚的人,“因为我们曾宣誓遵守一条规定,决不强迫任何一个已婚的人去违反自己的意愿。”当一个人被迫入伙为海盗时,海盗舵手一般就会给他出具一张证明,证明他是被迫入伙的,一旦他因海盗罪被捕受审讯时,就可以拿出这张证明来为自己辩护。有时候,那些自愿加入海盗的海员,也要求海盗舵手当着他们原来船上长官的面,做出强迫他们入伙的姿态。海盗舵手对这种要求总是欣然同意,他会挥舞着大刀,嘴里骂骂咧咧地喝叱着,装出一付海盗胁迫相。可是政府当局对这一套把戏是明白的。在英国海事法庭审判中,海盗中大多数的专业人员都按胁从入伙而宣判无罪,而一般海盗船员则很少遇到这种待遇。

   不管是谁,凡加入海盗一伙的都必须在海盗的纪律规定或章程书上签字,用圣经或大斧宣誓服从帮规。例如巴塞洛缪·罗伯茨帮的帮规上就订有下述规定:

   “、每个人对日常的事务都有平等的表决权。他对缴获来的新鲜食物和烈性饮料有平等分享的权利,对分到的东西可以随便使用。但遇到物资数量很少时,为了共同的利益,就要表决以实行紧缩节约。

   、每人除本人应得的份额外,还可按名单顺序公平地轮流分到一些替换衣物。但是如果有人在金银器皿、首饰或金钱上用欺诈手段骗取那怕一元钱的东西,都将受到放逐孤岛的处罚。任何抢夺同伴东西的人,一律割鼻子、耳朵,并遣送上岸去吃苦。

   、禁止用骰子或纸牌赌博。

   、应在晚上八点熄灭一切火烛,如有人想在这个时间以后喝酒,可以坐到露天甲板上去,但不得点灯。

   、每个人应随时将自己的武器、大刀和手枪擦得铮亮,做好战斗准备。

   、船上不许携带儿童和妇女。如发现有人勾引妇女,并把她乔装带上船来,一律处以死刑。

   、在战斗中临阵脱逃或擅离职守者,一律处以死刑或流放孤岛。

   、不准在船上斗殴。彼此之间的争吵,应在岸上解决,可用大刀或手枪一决雌雄。决斗时,双方事先应背向而立,待舵手一声令下,双方立即转身射击。任何一方如不照此执行,舵手可以把他手上的武器打掉。如果双方都没有射中,他们就可以改用大刀决斗。第一个将对方砍出血来的人为赢方。

   、在每个人分到1000英镑以前,任何人都不许谈论散伙改行的事。入伙后因伤致残或截肢的人,可以从公有的储蓄中领取800块西班牙银币,受轻伤的人也可以拿到相应的金额。

  、船长和舵手在分战利品时应各得双份,炮长和水手长各得一份半,其它头目各得一又四分之一份,无职人员均得一份。

   十一、安息日是乐师们的法定休息日,其它日子是否休息,视情况而定。”

   象这类为保证海盗船员的工作效率、团结、安全和福利的条文规定,在各海盗集团中都是差不多的,相互差别很小。乔冶·劳瑟船长的条文规定,第一个发现海上捕截目标的人,可给予船上最好的手枪或步枪等,而且规定:“他如有要求,可以分配到好的工作。”约翰·菲利普斯船长的条文则规定,殴打自己的同伴,抽烟斗不带烟斗盘或拿蜡烛不带灯笼,都要按圣经上摩西的律法处罚(即在光背上足足抽打40鞭子)。有些条文还规定,对于海盗犯谋杀同伙的罪行的惩罚是,将杀人者与被杀者的尸体绑在一起抛入海中淹死。这正是皇家海军对同类罪行的惩罚方法。

   海盗们在海上建立的社会,常常比国内那些世袭统治者建立的社会更公正、更有效。哈里·格拉斯拜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严肃人”,由于他熟悉领航员技巧,罗伯茨强迫他当了海盗,有一次他和另外几个人在伊斯帕尼奥拉岛跳船逃跑时被海盗抓回来,按照海盗法律应判死罪,同船水手对他的审讯是有关海盗法律程序的一个很有趣的实例。

   据笛福报道,这次审讯是在统舱中,在一片吧嗒烟斗声和嘬饮罗木酒声中进行的。向囚犯念了起诉书后,原告和辩护律师都发了言。审讯所提出的证据对被告不利,当判决书即将通过时,一位名叫瓦伦丁·阿什普兰特的海盗审判员,一面从嘴里拔出烟斗,一面宣布他要为囚犯说几句话。阿什普兰特讲得很简短,但是很激动:“上帝在上,格拉斯拜不应该死。如果要他死,那我也该死了。”他说完就坐下了,把烟斗又放回嘴中。

   阿什普兰特的表态受到所有审判员的大声驳斥,于是他不得不进一步阐明他为囚犯所做的特殊抗辩,他说:

   “真该死的先生们!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个好人。我一辈子没背弃过任何人,如果我背弃过谁,或是想背弃什么人,上帝惩罚我的灵魂!但是我要说,尽管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格拉斯拜还是个正直的好伙计。我喜欢他,如果我不喜欢他,魔鬼都会诅咒我。我希望他能活下来,忏悔他的所作所为,但是如果他必须死,就来惩罚我吧,我愿和他一起死!”

   阿什普兰特说完就拔出了两文手枪,对准同席的审判员们。他的一席话很有说服力,审判员们很快地改变了判决,释放了格拉斯拜。

   其他被告没有得到这种对待,他们所得的唯一优惠是可以在罗伯茨的水手中选择自己的行刑人,他们立即被绑在船桅杆上枪决了。

   另外有两种海盗的处罚形式是世人广为传说的,即走跳板和流放。走跳板长期以来被认为是海盗专有的一种处罚形式。这种促使囚犯自己走向汪洋的水中坟墓的处死办法的发明人,据说是一个名叫斯特德·邦尼特的少校,是从巴巴多斯种植园主改行的海盗,但是无从查证这种传说是否属实,而且事实上根本没有看到过关于海盗强迫人走跳板的记录。

   至于骇人听闻的流放处罚却是无可置辩的事实,罪犯被丢在一个远离大陆的荒芜小岛上,就留在那里等死。能逃生的人是极少数,其中有威廉·格里纳韦船长和他的七个同伴。1718年年底,格里纳韦和其它几个人,由于不愿和他们船上的反叛者一起加入海盗,就被剥光衣服扔在了荒凉的格林岛上,什么吃的东西也没给他们留下。格林岛是巴哈马群岛中的一个珊瑚岛,没有人烟,到处长满了茂密的丛林。由于放逐他们的那伙海盗临时有点犹豫不决,所以这一伙被流放者侥幸得救了。

   就在刚要起航离去的时候,海盗们起了怜悯心。又返回来把这些流放者召在一起,把他们带到一艘劫获的单桅帆船上,把船交给他们,但是海盗把船上的主帆脚索弄乱,把前桅帆割下来,剩下的破碎帆面只比三角帆稍大一些,然后又把帆缆砍断,把船帆撕成碎布条,因此这条船几乎成了废船。

   这些流放者现在的处境比以前更糟糕。停泊在离岸一英里的海面上,没有吃的,没有水,若不是在船上找到了一把破斧头,他们可能早就死了。格里纳韦是他们中间唯一会游泳的人。他把破斧头挂在脖子上游泳上了岸,砍了一些树,编成几个木筏子。他们就用这几个木筏子来回把岛上的水果、浆果和槟榔子运到船上。

   一星期以后,这些被遗弃的人接好了帆缆,又修补好了一张帆。他们刚刚起航,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们看见海盗们又回来了。他们赶忙坐上木筏划到岸边,躲进丛林。他们绝望地看到,海盗把他们船上的桅杆砍断,把船沉下了海底。前后八天,他们靠采集浆果,用削尖了的木棍叉捕贝类和魟鱼吃以维持生命。海盗们好几次上岸来找他们,叫他们,他们都没有回答。

   最后,海盗答应保证他们的安全,格里纳韦和他的同伴们才从隐藏处出来,可是,这是一个骗局。海盗强迫格里纳韦和他的两个同伴加入他们的队伍,把剩下的五个人仍留在这个珊瑚岛上,然后开船走了。

   在此后的两个星期中,这几个被抛弃的人靠着这个小小的岛屿所能提供的少得可怜的所谓“食物”活下来了。海盗们后来又回来了。这次可能是由于格里纳韦的劝说,海盗出乎意料地给他们留下了一大桶面粉、一蒲式耳的盐、两瓶炸药、两杆滑膛枪和许多子弹、一把快斧子、十二把刀和一些锅盘等物。此外,海盗还给他们留下了三条猎犬。这种狗是西印度群岛人用来捕捉野猪用的。在那个时代野猪是海船的主要食物来源。流放者们最难熬的苦日子总算过去了,尽管生活还是与世隔绝的。他们自己搭了一个茅屋,吃上了烤猪肉,就这样定居下来,准备长期等待过往的船只来营救他们。

   然而,盼来的不是营救船,还是那批海盗。海盗们烧了他们的茅屋,吃了他们的烤猪肉,然后给了他们一瓶罗木酒,并答应再也不来了。他们果然没有再来。不久,这帮海盗被西班牙当局逮住了,团为格里纳韦给当局讲了他的经历,当局就派了约翰·西姆斯率领巴哈马人的一艘营救船前往。

   “快出来听好消息!”西姆斯朝这些流放者大喊。他们正躲在树顶上,害怕着是不是海盗们又回来了。“得救拉!”

   格林岛上的人们的这场苦难历程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是海盗穷凶极恶的所谓流放刑罚的幸存者。

   海盗在人们思想中造成一种凶残的形象,是为了吓唬人。他们实际上是一些打了就跑的袭击者,他们从这一点出发去考虑他们的全部策略。速度和突击是他们的要领,他们以恐怖或者恐怖的威胁为基本武器。武力根本不是他们最喜欢的用以达到目的的办法。他们很清楚,在海上打仗会给一个人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船板在炮击下碎片四溅,象飞舞着的六英寸短剑,船上外科医生或木匠屠宰式的手术;可怕的热带坏疽病,这一切威胁着每个人的生命。他们并不是在执行武装任务;他们并不是为国王和国家去战斗,或者为某种抽象的事业去战斗,或者说,只是因为他们必须去战斗才战斗的,他们看不到有什么理由,为某些一旦战死后就不可能享受到的东西,去冒生命危险。

   海盗船几乎都是快船。不是快船他们不要,就是快船他们也还要改造加固,使它更快。他们的船定期修船底,把被无所不在的蛀船虫破坏的地方修补好。海盗船都潜伏在加勒比海的珊瑚岛之间,或者埋伏在南北卡罗来纳州沿海弯曲的潮河口里,在自己没被人发现之前,他们就盯准了要抢劫的目标。在大海上,他们总派一名了望员趴在一百英尺高的桅杆顶上,监视着方圆二十英里内的情况。

   一旦发现船只,马上用小望远镜确定船的种类和国籍,确定这条船大体是从那里来,又到那里去的,船上可能装的是什么货,它的抵抗能力如何,它行驶得如何等等。经过这番详细调查后,船长或者偶尔由船员表决决定是否攻击。由于在那个时代,有些商船在船侧布置假炮眼,因此很不容易断定来船是重炮武装,还是基本上没有武装。这样,海盗在攻击之前就要尾随自己的目标,有时几个小时,有时甚至几天。

   在追击的阶段,海盗从来不向目标开火,生怕把它连同财物一起打沉了。他们只是朝对方船首射一枪,等待对方自己降下船旗以示投降。一般来说,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

   海盗精通心理学,他们抢了一艘又一艘的船只,可很少用硬打的办法,而是用吓唬的办法使他们的目标投降,每个水手都有许多海盗故事可讲。那些关于抗拒海盗或惹恼海盗的故事,情节凄惨可怕,无须多加渲染。1695年,有一个名叫德克·奇弗斯的海盗船长,在红海上俘虏了两艘东印度船。其中一艘船的船长索布里奇喋喋不休地斥责海盗,把海盗激怒了,他们就用缝帆针把他的嘴唇缝起来,然后把这位可怜的入放到亚丁附近的岸上,他不久就死在那里了。1719年,在非洲沿海,有一伙叫斯金纳的船长投降了爱德华·英格兰指挥的海盗帮。当他来到海盗船上时,他被从前他手下的一名水手长认了出来,这位水手长和他曾结有不解的怨仇。“斯金纳船长!是你呀?我走遍天下要找的就是你。我欠你不少债,这回该全还给你了,可要用你的钱来还。”水手长把这位可怜的船长绑在船的起锚机上,用破瓶子一个劲儿地打他,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然后,海盗们又在甲板上轮番抽打他,一直打到他们都打累了为止。最后,海盗们告诉他,由于他是一位好船长,他应死得干脆利落,于是朝他头上开枪,把他打死了。

   海盗制造恐怖的最明显的标志,是他们的以骷髅和两根交叉的大腿骨为图案的旗帜,并美其名曰“乔利·罗杰”,意为“快活的罗杰”。不过,海盗还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他们的抢劫对象知道他们是谁。随着海盗乐队发出的可怕的鼓噪声,海盗们在船尾和后甲板上发出所谓“大张旗鼓”的声音,围在一起狂跳乱舞,嘴里嗥叫着,发出战争的嘶喊,手里挥舞着武器,刀剑相撞,发出铿锵的声音——这一切组成了一种响亮的、令人胆寒的声音。如果他们在抓到的人群中发现了船长,他们就要把他揪出来辱骂一顿。“你这个狗东西!狗娘养的!赖皮狗!”,这是1722年,海盗船长约翰·拉塞尔在佛得角岛驾船靠拢“海豚”号商船后,强行登船时臭骂该船船长乔治·罗伯茨的话。“我要把你这条狗先揍个半死不活,然后才叫你去见阎王!”

   有的海盗船长善于唬人,把自己装成魔鬼,有的则精于戏虐打诨。1697年7月,在马六甲海峡苏门答腊附近海上,罗伯特·卡利福德海盗船长袭击了从马德拉斯开往中国的东印度“多里尔”号商船,船上满载着货物和金钱。“先生们,”卡利福德海盗船长对他们大声叫喊,“我们不要你们的船,我们只是要你们的钱。我们需要钱,我们就会有钱!”

   然而,也有一切威胁都失败的时候。这时候就会发生一场海上酣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血染大海。战斗一经爆发,商船上的船员常常会殊死奋战,因为他们知道没有别的出路可走。他们制胜的情况也屡见不鲜,就是一艘普通商船,在这种时候也会变成一座海上碉堡。

   那时代的海船,大体分为两大类:奴隶掌桨的单层甲板大帆船和装有大炮的快速帆船。前者船只的甲板平坦,在紧密木结构的后甲板下有一间木制的小船舱,舱壁开有枪眼。后者船只的甲板很结实,在前甲板和船的尾部之间有一块露天的空场,有时称之为后甲板。前甲板和后甲板的两侧船梆都是厚重的横梁,上面开有滑膛枪和小型炮的枪眼。掩蔽室配有一扇很重的大门,这里是“掩蔽所”,当海盗从船只中部爬上主甲板时,船上守卫人员可以躲进去,在里面坚持抵抗下去,

   英国船“鲍登”号上的一位名叫理查德·萨尔维的海员描述他们和海盗的一次遭遇最为扣人心弦。事情发生在他们去印度的路上。“鲍登”号是一艘只有170吨的小型快速帆船,船上装有16门大炮和68个人,其中38个是从来没有出过海的人,他们是派往孟买东印度公司守备队的士兵。

   1686年10月26日上午六时,在离圣雅哥岛不远的海上,“鲍登”号发现在西边距离九海里处有一艘奇怪的帆船。后来才弄清楚这就是那艘重300吨有30门大炮和250名船员的法国海盗船“骗子”号。“鲍登”号船长约翰·克里布准备保卫自己的船。他命令船上的大炮装上两倍的弹药,甲板全部清理于净,将前帆桁用铁链吊住以防被砍断,在前甲板放两箱火药,在船舵楼甲板上放一箱火药。为了阻止海盗上船,他命令把甲板涂上一层黄油,撒上干豌豆和尖朝上的大板钉。他还在后甲板放了4门6磅大炮,在掩蔽所里放了一门可以回旋的6磅大炮,如果海盗登上船来,他可以从掩蔽所里扫射甲板。

   中午时分,挂着法国旗的海盗船向“鲍登”号的右舷靠拢。有一名海盔爬上牙樯,大声命令“鲍登”号船长到他们船上来。克里布船长拒绝了。他表示,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客人可以到“鲍登”号上来。一名海盗用蹩脚的英语回答说,这正是他们想要做的。

   “那就欢迎你们过来,”克里布回答说,“欢迎你们打赢后占领这条船!”话音刚落,海盗就射过来一排子弹作为回敬。克里布和萨尔维马上躲进有防御工事的掩蔽所,其它船员就从船的腰部向海盗回射了一排子弹,然后按预定的计划一半人撤退到船尾,另一半人到前甲板。

   “鲍登”号上的人现在全部躲进了掩蔽所。他们从前甲板推出大炮,对准海盗的船首。海盗船掉转船身,用它的牙樯猛撞“鲍登”号的主桅帆缆,这时“鲍登”号用底舱的大炮轰击。冲击力使得海盗船掉转船尾向后弹了回来,因此它的牙樯被“鲍登”号的帆缆缠住了。海盗干脆就把他们的牙樯和“鲍登”号的帆缆绑在一起,然后几个海盗沿着牙樯杆慢慢地爬过来,其它的海盗就从“鲍登”号的侧面爬上来。与此同时,双方的大炮都近距离地猛烈开火。上了“鲍登”号的海盗接着就沿船桅的左右支索向上爬,企图上去砍断帆桁,可是他们砍不断,因为克里布船长早已把帆桁用铁链拴住了,许多海盗被枪弹射中掉进海里,剩下的人只好退回到自己的船上。

   海盗们谁也不敢从后甲板爬上“鲍登”号,因为有大炮瞄准了后甲板。于是,他们就把火力全部集中射向掩蔽所,试图杀死克里布。海盗的大炮向“鲍登”号的舷侧发射了三发大炮弹。最后一发射中了一个火药桶,引起轰然爆炸。海盗们高兴得狂喊乱叫,越打越起劲,他们举着长把斧涌向商船船尾,企图把舰旗旗杆砍断,可是“鲍登”号船员从保护掩蔽所的厚重的横梁上的枪眼内正端着枪瞄准着他们,以摧枯拉朽的火力向海盗猛烈射击,迫使海盗又退了回去。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小时。克里布早先走出掩蔽所鼓励士气时,腹部已经受了重伤。现在他出去时又挨了一枪,子弹从胸部右侧进去,从后背穿出,半小时后,他死了。水手理查德·萨尔维随后也负了伤,不过他还能坚持战斗。海盗船长也被打死了,他的船只中弹太多,船内漏水十分严重。

   又过了两个小时,在这期间,交战双方仍纠打在一起,相互射击。最后“鲍登”号的船员们用九磅大炮装上致命的混合炸药,连珠似地轰击海盗船,炮弹在海盗船上猛烈爆炸,船上一片混乱,从“鲍登”号上可以听到海盗船上的嚎叫声。海盗损伤惨重,他们赶紧割断“鲍登”号的羁绊,逃之夭夭。

   海盗船歪歪斜斜地开走了,船体一侧高一侧低,以免海水从打穿的洞里冲进来。“鲍登”号上的人都欢呼着跑到船尾楼上去观看,大家兴奋极了。他们敲起大鼓,嘴里喊着“好哇!再见罗!”,向他们的敌人呼叫告别。据他们的计算,至少有60名海盗被打死。“鲍登”号自己的左舷被击穿,缆索损坏严重,中了大约1千发炮弹和子弹。8名船员被打死,包括船长和大副,16名船员受伤,其中有炮长、舵手、水手长,还有这篇记述的作者。“我,本文的作者,理查德·萨尔维,除了受轻伤以外,在小肋骨下面还吃了一颗子弹,打入膀胱上方约五英寸处。这颗子弹一直还留在我的身上。感谢主,除了气候变化时疼痛外,平时都安然无恙。”

   海盗被打得这么惨是极其少见的。一般来说,只要他们要打,就一定能打胜。海盗大战中最有名的一仗要数1720年8月东印度船“卡桑德拉”号和两艘海盗船——爱德华·英格兰船长的“幻想”号及约翰·泰勒船长的“胜利”号在马达加斯加附近约翰纳岛海面上的一仗了。

   由詹姆斯·麦克雷船长率领的“卡桑德拉”号和理查德·柯尔比船长率领的东印度船“格林威治”号一起,在约翰纳岛补充淡水和给养。约翰纳岛一向以其清沁的泉水著称,所有的航海者——海盗和商船船员都用这儿的水。麦克雷和柯尔比两位船长刚刚把他们的水箱装满准备起航时,“幻想”号就在海上出现了,主桅顶飘挂着一面黑旗,前桅顶上飘挂着一面红旗,舰旗旗杆上悬挂着一面圣·乔治白色红十字旗。“卡桑德拉”号上的麦克雷马上决定迎战。当第二艘海盗船“胜利”号出现时,麦克雷要求“格林威治”号给予援助,但是“格林威治”号拒绝了。柯尔比悄悄地溜出了港湾——虽然麦克雷曾向他开火要他停下来。“格林威治”号驶出一海里半才反转船头观战。

   “卡桑德拉”号船长麦克雷非常恼火。“他卑鄙地背弃了我们,”麦克雷事后曾这样向东印度公司报告,“他抛下我们,让我们只身迎战野蛮而设有人性的敌人,这些敌人在我们的头顶上舞动黑色和血红的旗帜,眼看我们很难躲过粉身碎骨的下场。可是上帝保佑,一切自有天命。海盗船虽然占优势,可我们竟和他们周旋了三、四个钟头,其间,他们最大的一艘船的水线处吃了我们几发炮弹,使得他们的船暂时退出战斗,去堵塞漏洞。另外一艘上的匪徒全力以赴,划着桨来攻击我们。幸亏我们把他们的桨打得粉碎,阻止了他们,使他们未能登上我们的船,这样才使我们得以活命。”

   四点钟,“卡桑德拉”号守卫在后甲板上的大多数头目和水手都被打死或受了伤,“幻想”号悄悄地划过来离“卡桑德拉”号越来越近,完全可以用舷炮向它开火。由于“格林威治”号上的柯尔比仍然拒绝参战,麦克雷和他们的船员们别无他法,只好准备上岸,逃进丛林。“卡桑德拉”号比“幻想”号吃水多大约四英尺,但“幻想”号却第一个搁浅,无法追上它的目标。就在这个靠近海岸的浅水区中,两艘船更加猛烈地相互开炮轰击,打得难解难分。“我手下所有的头目和大部分水手都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勇敢,”麦克雷后来写道,“由于我们的舷炮对准了他们的船首,我们占了很大的优势。我相信如果这时候柯尔比船长参战的话,我们可以把他们的两只船都打败,因为我们拿下这只船已是稳操胜券了。”

   但是柯尔比船长没有来。“另一艘海盗船还在继续向我们开火,”麦克雷继续写道,“同时给他们的同伙又补充了生力军。大约下午五点,“格林威治”号开走了,抛下我们,只好拼死一战了。另一艘海盗船正在俟机进攻,看到这种情况,他们抛出一根绳索,在我们的船尾底下拖。这时候,我手下许多人已被打死和受伤,面对这帮残暴凶狂的征服者,我们除了同归于尽外,已无逃生的指望了。我于是命令大家借助炮火烟雾的掩护,凡是走得动的都赶紧登上小艇。就这样,有的上了小艇,有的游泳,大约在七点左右,大多数的人都上了岸。当海盗登上我们的大船时,他们把三个受伤的船员剁成了几块。我和一小部分人则赶忙朝着距离大约20英里的那个非洲国王房子的方向跑去。我在第二天才到达那里,由于疲惫和失血过多,加上我的头上又中了一颗子弹,当我到达那里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这样,麦克雷损失了他的船和价值7万5千英镑的财物,他手下死了13人,伤了24人,海盗伤亡约90到100人。这件事情以后的发展也是引人注意的。海盗出2千英镑悬赏捉拿麦克雷,十天以后,这位勇敢的人以为,海盗的怒气也许已经消下去了,现在他可以回去和他们进行谈判,让他们把船和货物退还回来了。这种勇气已经近乎有勇无谋了,当时许多海盗都主张当场把他杀死。英格兰和泰勒两位海盗船长在这一点上严重分歧,英格兰主张饶麦克雷的命,泰勒则反对饶他。对麦克雷来说,幸好在海盗中有一些过去和他同过事的人,对他很了解并尊敬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长相凶狠,满脸浓密络腮胡子的海盗水手,一瘸一拐地走上甲板。这个人装有一条木头假腿,腰带上拄着几把手枪,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像只鹦鹉似地。他一把拉住麦克雷的手,赌咒说他认识这位船长,曾和他一起航过海,能再次见到他很高兴。“谁要伤害麦克雷船长的站出来!”他大叫着着,“我将和麦克雷站在一起,他是我在海上共过事的最正直的伙伴。”这位泰勒船员中的无名成员,许多年后还一直没有被人遗忘,后来成了《金银岛》一书中朗·约翰·西尔弗这个人物的原型。

   海盗最后同意释放麦克雷,让他乘坐遭到严重损坏的“幻想”号,带着一部分基干水手以及他原来货物的一半离开此地。海盗们自己换乘“卡桑德拉”号。经过四十八天的艰苦航程,其中有许多时候,西海上无风船只不能航行。麦克雷一行终于到达了印度,腹内无食,衣不蔽体。鉴于麦克雷英勇抗击海盗,东印度公司提升了他,让他做了马德拉斯的总督。英格兰海盗船长不久被泰勒免了职,因为他对麦克雷太宽大了,后来又被赶出了他们这个帮。英格兰和一些和他同时被赶出来的人一起,成功地驾驶了一艘无篷的小船到达了马达加斯加,英格兰在那里完全靠圣·奥古斯汀湾的海盗们施舍度日,他不久成为乞丐死了。

   而泰勒命中注定是要发迹的,他进行了一次整个海盗黄金时代中最伟大的单枪匹马的海盗奇袭。这件难以置信的事件发生在一年后的1721年复活节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即4月26日。这天泰勒驾着“卡燊德拉”号,开进了毛里求斯群岛中波旁岛的圣·丹尼斯锚地。和他在一起的是由法国海盗拉·比兹率领的“胜利”号。当时港湾中停泊着葡萄牙东印度贸易船只“好望角圣母”号。这条船从印度国内的葡萄牙领地果阿出发后,遇上大风把桅杆折断了,正在这里修理。

   “好望角”号上装载着大量东方珍品——印度和中国的书画手稿和古迹撕开当火药纸和填弹塞用了。波旁的总督给海盗支付了400英镑的赎金后,海盗才用一艘特别装饰起来的小船把这位果阿前总督送上岸去,同时还按总督礼节鸣礼炮21响,三呼“国王万岁!”

   泰勒和他的同伴们现在很有钱,可以慷慨大方一番了。当他们带着新劫掠来的财富起航后,他们把抢劫的全部东西清理了一下。仅埃里西拉伯爵的钻石一项就价值当时的货币50万英镑,“好望角”号上的丝绸、瓷器和其它货物价值37.5万英镑。再加上以前抢劫的财物,总值达到100万英镑。分赃时,每个海盗分了4千多英镑,外加每人42颗小钻石。有一个海盗分到了一颗大钻石,估计等于42颗小钻石。可是他对此惶惶不安,于是拿来一把榔头,把这颗大钻石放在研钵里捣碎,自夸他得到的钻石比42颗还多。

   大多数新发财的海盗带着他们的赃物散伙走了。一部分人定居在马达加斯加,其它人接受了法国的赦免,在波旁岛隐居起来。剩下的约140人随同泰勒起航走了。他们拒绝了牙买加总督给他们的英国赦免,而寻求了西班牙的赦免。1723年7月,他们停泊在达里安地峡(今巴拿马)上的西班牙重要港口贝罗港。约翰·泰勒和他的英国及美洲的船员,作为自由民登上了岸,他们受到西班牙国王赦免,无疑地,西班牙是看中了这帮海盗手上的巨大消费力,有助于他们殖民地的经济发展。

   泰勒后来作为很富裕的官员,指挥一艘西班牙巡逻艇,在中美洲海域巡逻。他和他原来手下的人都没有被送上法庭。

   可是受他害的人的境遇并不好。埃里西拉伯爵被判决驱逐出里斯本的葡萄牙宫廷:因为泰勒一伙所抢的钻石有很大一部分是属于葡萄牙国王和王后、属于王室和许多里斯本商人的。十年之后,埃里西拉伯爵才被允许谒见国王。

  这种海军横帆船和海盗的双桅横纵帆船的唯一区别是,前者主桅杆后有一根细长的木杆,上面挂的是斜桁纵帆,后者则不是这样。皇家海军很喜欢为这种巡逻舰(重90吨,长60英尺)设计的这种扬帆方法,因为它可以使主纵帆同斜桁纵帆同时升起来,在不大的侧风中增加了船只行驶的速度,船上定员80名船员,在船只中部的捆帆后面有8门6磅大炮架在舷墙炮口上,很有威胁力。

更新于: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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