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返舰·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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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返舰·第二

作者:谢尔曼·鲍德温 ·美国

出自————《空袭伊拉克》

出自————《战争通史》

   “鲨鱼12,我是铁爪605,谢谢加油,我们现在换频。”岩洞说道。

   “605,可以脱离。祝今晚平安,再见。”空军加油机驾驶员的声音轻松愉快,因为他知道自己完成任务后,将可在一条长达10000英尺的固定跑道上着陆。而我就不同了,我要设法在长不到1000英尺,且前后颠簸、左右摇摆的航空母舰甲板上降落。当我操纵“徘徊者”飞机转弯朝“中途岛”号飞去时,我一直在想今夜甲板的颠簸摇摆情况如何。这艘航母的摇晃是出了名的,舰上的每位飞机驾驶员都有一段令人胆战心惊的夜间降落故事好讲。

   “中途岛”号航母于1943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战斗正酣时开始建造,在服役的头10年间,该舰是世界上最大的战舰。47年过后,“中途岛”号则成了美国海军中最老和最小的航空母舰。该舰的龙骨最初是专门为巡洋舰设计的,因此与新式航空母舰相比该舰轻捷敏快。60年代后期,“中途岛”号暂时退役,送进造船厂进行翻新改造,以延长其服役寿命并使其能够起降海军的新型高性能喷气式飞机。主要的翻新改建工作之一是为该舰新添一块更大的斜式钢制飞行甲板。由于新甲板面积较大,而该舰舰身原为较小的巡洋舰舰身,这两个因素加起来使得该觇上重下轻,因此遇到海上风急浪大时,很不平稳。那些海军工程师不是飞机驾驶员,根本想不到一块稳定的甲板对于驾驶高性能喷气式飞机在航母上降落来讲有多么重要。尽管海军多次想方设法使“中途岛”号航母隐定起来,但总未见成效,不久该舰便名声大振,被视为海军舰队中最难在其上降落的军舰。“中途岛”号航母的左右摇摆程度有时竟超过24度,而其前后上下颠簸的角度更是了得,以至于驾驶员最后降落下滑时曾看到该舰的推进器螺旋桨露出了海面。还有一个问题是,舰队里更为先进的航空母舰上安装了4道拦机索,而“中途岛”号只有3道。

   岩洞的说话声将我的思绪唤回到飞行上来。“降落控制台,铁爪已完成加油,状态8.5。”

   “铁爪605,我是降落控制台,甲板已准备好。至人工引导点的航向参数如下:航向090,下降并保持高度1200英尺,标高30.10。”

   “降落控制台,铁爪航向090,下降至1200英尺,标高30.10。”岩洞重复道。他迅速查阅了下滑至降落之间的检查程序,检查了一下仪表降落系统和舰载机自动降落系统,以确保这些仪表降落时需用的辅助设备工作正常。看来一切都运转得不错。

   听到我将由人工进行引导和甲板已准备好,我的感觉是喜忧参半。所喜的是,控制台将为我提供详细的下滑数据,我用不着费心建立盘旋待命航线,以便按时准确抵达盘旋待命点。而所忧的是,由于加油用了很长时间,所有其它飞机早已回收完毕。现在,整个飞行联队的人都舒舒服服地坐在待命室的椅子里,等着从航母闭路电视上观看我的下滑飞行动作。航母闭路电视有4、5个频道,其中一个电影频道,一个播放有线新闻电视网录像的新闻频道,一个气象频道,一个教育频道,驾驶员降落辅助电视节目在第7频道,是这些频道中观众最多的频道。驾驶员降落辅助电视频道的图像是由安装在航母降落区中心线上的一个小型、贴着甲板表面的摄像机提供的。该系统可录下飞机在航母上的每一次下滑降落。

   摄像机的镜头上安放了一套十字交叉线,可投射出飞机安全降落所需的适当下滑坡度和正中线的大致图像。飞行员不飞行时,最佳的消遣就是当一名所谓的“驾驶员降落辅助电视屏幕旁的飞机降落指挥员”。飞机降落指挥员由航母上的飞机驾驶员担任,专门负责安全迅速地回收飞行联队的飞机。他们控制飞机的回收工作并且给飞机驾驶员在“中途岛”号上的每一次降落评判打分。“众矢之的”这一成语很可能就出自航空母舰上。每天晚上,航母上所有中队的待命室里都挤满人,飞行员们在那里对同行的下滑降落品头论足,嘲笑讥讽常常脱口而出,尖刻辛辣。

   “他简直像一堆大粪落地。”有的飞行员会说。

   “假如我是飞机降落指挥员,我一定命令他复飞。”另一位也毫不客气。

   “这个动作也太难看了。”头一位又说道,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准备去评论电视里下一架飞机的下滑降落动作。他们心里很清楚,次日晚上轮到自己下滑降落时,其他人也会对他们的下滑降落动作横挑鼻子竖桃眼。驾驶员降落辅助电视为航母上的每个人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奚落那些复飞的或降落动作特别差劲的飞行员。

   飞行联队的飞机降落指挥员则是一些专业批评家,他们在飞行甲板上所处的实际位置离降落的飞机仅2、3英尺远。飞机降落指挥小组由5、6个人组成,记录下每一架飞机下滑时下滑坡度、方向、速度方面的偏差,然后打出分数。对每一次降落严格打分,使飞行联队得以监督其飞行员的飞行技能。如果飞行员的飞行技能差,造成严重后果,就不会让他那些不符合标准的降落长期继续下去。这样,要是某一驾驶员的降落评分一直很差,他就会受到调查委员会的调查,并很可能失去飞行资格。因此驾驶员做好安全降落的压力很大,特别是对我这样初次上舰的驾驶员来讲更是如此,因为所有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我。

   这时,高度表指示我的飞机高度已降至5000英尺以下,一想到数千只眼睛将盯着我降落,使我根本就轻松不起来。雷达高度表开始嘟嘟响起来,我收回减速板,带了带杆,以减小我的下降速率。

   “降落控制台,铁爪605,准备降落。”岩洞开始了联络。

   “雷达高度表凋至3000英尺。”我说道。

   “新的最后航向175。”进场控制员通知道。当我们的飞机降至3000英尺以下时,雷达高度表又响了起来。

   “雷达高度表调至1000英尺。”“塔康”导航台显示我们的飞机距航母现只有12英里。

   “铁爪605,通过距航母10英里时不要放襟翼和起落架,等候我的通知。”进场控制员说道。1分钟过去了。“铁爪605,距航母8英里时放襟翼和起落架。”进场控制员通知道。

   我的左手往回收了收油门,然后扳下起落架手柄并将襟翼手柄扳至放下位置。当“徘徊者”飞机笨拙地转为慢速飞行时,我用右手拉下尾钩投放手柄,放下了尾钩。我发现所有的显示正常后,立即脱口报出降落检查程序:“1、2、3个起落架放下锁定,襟翼30度,水平尾翼偏转,缝翼放出,尾钩放下,背带系好,正监视仪表,压力正常,进入速度将为128节,油量7.8。”我的大拇指开始忙不迭地调整驾驶杆顶端的电动调节片按钮,旨在“修剪”任何多余的杆力,这样,当我们抵达3英里处的下滑起始点时,飞机马上可以在漆黑的夜空里平稳地沿下滑坡度下滑。夜间在航母上降落就像一场噩梦,并且更可怕。一个人做噩梦时,起码可以奢望只要梦醒就能逃脱可怕的命运。而驾驶员夜间在航母上降落的整个期间,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当飞机抵近颠簸摇摆的航母舰尾时,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处于极度的警觉之中。在下滑降落那最后20秒钟的时间里,甲板越来越近,在这场神志清醒的噩梦中,纯粹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驾驶员的双手操纵着飞机。

   “铁爪605,你现距离航母4英里半,航母自动降落系统锁定,报告指针所显示的飞机下滑状况。”

   “偏高偏右。”我答道,希望控制员的雷达显示相同。

   “显示相同,此次为模式2下滑降落。”进场控制员通知道,意指从我机距离航母3英里到3/4英里之间,控制员将用话音引导我,通知我飞机的下滑坡度和方位状况。我将坐在座舱里听取这些通报,不过主要精力仍得集中在航母自动降落系统的指针上,它们提供相同的信息,但更为及时一些。控制员的第一段通报业已证实我的仪表板上的陀螺指针为我提供了准确的方位和下滑坡度数据。我驾驶飞机飞行的动作并不是很精确,幸好还有时间进行纠正。我扫视仪表的动作有点缓慢。因为我的眼睛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现已有些迟钝,无力快速扫视座舱内的仪表。每一位驾驶员都有自己的扫视仪表的模式,即他特殊的查看仪表、读取仪表提供的信息的方式。扫视仪表的速度越快,驾驶员的水平就越高。

   陀螺仪上的小模型飞机现位于垂直指针的左侧,因此我必须向右调整一下飞机位置。我保持住1200英尺的高度,操纵飞机右转,直到垂直指针与小模型飞机重合。此时水平指针开始快速下降,表明飞机已切入下滑坡度,我必须开始下降高度。“仪表正常,降落检查完毕。”我宣布道,同时在弹射座椅里蠕动着身子。

   建立稳定的下降速率后,我抬头越过仪表板向飞机外看去,发现远处有一道若明若暗的黄色灯光,这就呈我所看见的“中途岛”号航空母舰。好哇,我要朝一盏黄色的灯光降落了,我自忖着。我马上将目光收回到座舱里来扫视着仪表,双手交替忙着微微调节油门和驾驶杆。夜间在航母上降落最艰难的部分就是在距离航母3/4英里处时实现目视转换。从该点开始到降落前最后的20秒钟时间里,我的目光必须由扫视座舱内的仪表转为观察座舱外的情况。我必须置仪表于不顾,而将目光集中在座舱外的3个关键参数上:“光点”提供的下滑坡度信息,甲板上被灯光照亮的中心线提供的方位信息,以及飞机迎角提供的空速信息。根据这3个参数操纵好飞机是我安全降落所需的魔幻般的技巧。

   如果我的高度过低,我将撞上舰尾,立即被随之而来的火球吞噬。如果我飞得过高,我将错过所有的拦机索而被迫复飞。如果我飘向右侧,我的翼尖会划开停放在拥挤不堪的甲板上的飞机的机头;而如果我飘向左侧,则我将会翻出甲板边缘,跌进大海被迫去游泳。我还必须保持稳定的速度,这样当我落到甲板上时,尾钩能处于适当的位置钩住3根拦机索之一。飞机的迎角指示器位于座舱左侧仪表板上方的远角处,其位置使得我可以在扫视座舵外的“光点”和甲板中心线的同时,用眼睛的余光查看该指示器。如果我能根据飞机的总重量保持适当的空速,快慢不超过1节,那么迎角指示器会显示出一个琥珀色的圆圈,或所谓的“油炸圈饼”。如果飞机速度过块,指示器显示出的是一个红色的山型符号,这时由于飞机处于一种机头朝下、尾钩翘起的降落姿态,容易导致复飞。而如果飞机的速度过低,迎角指示器显示出是绿色的山型符号,通知我飞机已接近失速速度。座舱里的这些仪表灯光信号用导线连接并显示在机外前轮起落架的舱门上,站在舰尾附近的飞机降落指挥员看得一清二楚,从而得知飞机速度究竟是慢了,快了,还是正好。这3个下滑降落参数中的每一个均十分重要,要想安全降落,三者都必须处于严格的限度之内。如果这3个参数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大的偏差,降落指挥员就会打开红色的复飞信号灯,我就不得不放弃继续下滑而进行复飞。

   “铁爪605,3/4英里处时你的飞机有点偏左,下滑坡度正好,是否看到‘光点’?”控制员通知。

   “605看到光点,状态7.5。”岩洞报告。这时我的目光从仪表板上抬起,转而集中注视着降落区,而“光点”离我们的飞机已不足3/4英里。我朝下点了点右机翼,已纠正方位偏差,但我未能加够油门以补偿机翼的动作。

   “高度不要降得过多。”降落指挥员通知道。我加了加油门,“光点”处于中心位置,于是我便转回目光查看方位。方位现在出现了偏差。我的心怦怦直跳,呼吸气喘吁吁。远看时那若隐若现的黄色灯光现已变成一块漂浮着的巨大钢铁。还有几秒钟就要降落了。

   “你高度有点低,”降落指挥员的声音显出了烦恼,“加油门。”我立刻观察了一下“光点”,发现他是对的。“光点”现低于水平数据灯。我左手立即向前一推大大地加了一把油门。这一纠正动作太大,“光点”开始急速上升。

   “悠着点,”降落指挥员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你的油门太大了。”我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迎角指示器显出的红色山型符号,知道我现在的下滑线过高,速度过快。于是我向后收了收油门,发动机的转速开始下降。“向右来一点对准中心线。”指挥员说道,然后马上只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加油门!加油门!”

   由于我的飞机飘向左边,因此我猛地将右机翼往下一沉进行修正,但我忽视了在对准中心线做修正时,应加点油门。我惊恐不已地看见“光点”开始急速下降并且瞬间变成了红色。当我猛然将油门向前顶到头时,满脑袋想的是这下可要撞舰尾了。恐惧顿时传遍我的全身,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越过舰尾。“徘徊者”飞机倾侧着降落到航母飞行甲板上。当尾钩钩住“中途岛”号的第一道拦机索时,我的身子猛地向前摔去。飞机在飞行甲板上滑跑了2秒钟195英尺后,速度由128节变为一动不动。我的左臂紧紧绷着,双膝不停地颤抖。除砰砰的心跳声和吁吁的喘息声外,我听到了一个平静的声音,飞行联队司令官从塔台上俯视着我说道;“行了,605,我们现将你回收到舰上了,收回油门,关闭灯光。”我们终于降落成功。巴格万的牙刷没用了,但想到他可能需要那套干净的内衣内裤时,我不禁微笑了。

   我迅速将油门收至慢车状态,关闭了飞机灯光,扳起了襟翼及缝翼收放手柄。看见“光点”变成红色时所感到的恐惧仍使我不停发抖。收回襟翼和缝翼后,岩洞便能够折迭起机翼,我们也就可以在拥挤的飞行甲板上滑行了。左右机翼外侧各10英尺部分升了起来,交叉叠放在飞机的机背上,这样可减小“徘徊者”飞机的翼展,使其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飞行甲板上的许多障碍物。我根据“黄衫”引导员所打出的手势,操纵飞机朝舰首滑行。我的双腿由于极度恐惧和降落时的过分激动,仍在抖个不停。飞机驾驶员们称这种现象为“缝纫机腿”,而低头看到自己的双腿在舵板上不由自主地上下抖个不停,的确让人感到有点滑稽。

   “看来我们得在航首跳舞了。”岩洞说道。我不情愿地随着“黄衫”的手势向航母舰首滑行而去。假如格鲁曼公司的工程师们也曾于夜间在航空母舰上跳过“舰首舞”,那么他们设计出的“徘徊者”飞机就很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了。“徘徊者”飞机里的两个前舱座位位于飞机前轮前面6英尺处。这样就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即当飞机前轮离甲板边缘只有几英寸时,前舱的两名机组成员实际上已是坐在水面之上了。在我看来,这就仿佛过去海盗强迫人们“走跳板”的传统。紧张的夜间降落之后,再去跳甲板舞绝对是一种糟透了的结束飞行的方式。我可怜兮兮地向右舷滑行。我们的命运完全由“黄衫”摆布。这是个漆黑的夜晚,我几乎看不见甲板的边缘。这时“黄衫”略微位于我的左后方,仍打着手势要我继续向前滑行。我知道前轮很可能已经离甲板边缘不足1英尺了。如果我停止滑行,那么就很难操纵飞机左转进入他们给我预留的停机点,但如果我继续滑行,我确信我一定会从甲板边缘翻下海去。最后,“黄衫”终于打手势要我左转,于是我那仍在颤抖不已的左腿一下子将方向舵踏板蹬到底。我的右手拇指早已按下驾驶杆上的前轮转向开关,前轮开始向左偏转。不一会,我的身体又从悬在海面上回到甲板上,我感到轻松多子。随后我马上拉出停机制动器,我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他们正在固定我们的飞机。咱们插上座椅的安全插销。”我用机内通话器提醒我的机组成员在下飞机前一定要锁定各个座椅上的两个弹射把手。

   “黄衫”将我们的飞机转交给我们中队的机务长,机务长打手势要我关闭发动机。当第二台发动机的转速开始下降时,我问岩洞是否准备好打开座舱盖。岩洞伸起了大拇指,于是我打开了座舱盖。

   清爽的海风扑进座舱,所有的急迫和紧张感都开始消退。一阵兴奋涌上我的全身,我不禁一笑,认识到虽然降落动作不尽人意,但我毕竟在黑夜中驾驶飞机降落到航母上了。

   黑暗中,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将我紧紧绑在弹射座椅上的带扣。几秒钟内,我便解开了6个带扣,开始爬出飞机。我抓住焊接在座舱盖框内的把手打开座舱盖,味道咸咸的海风吹拂在我汗津津的脸上,感觉十分清新。进入“徘徊者”飞机的前座舱极其困难,需要柔术舞蹈家那样的柔软体态,我们才能笨手笨脚地进出飞机。我一爬出座舱,就站在小小的登机台上等着巴格万爬下舷梯,我再沿着梯子下到甲板上。脸蛋已经从另一侧下了飞机。

   我的脚刚刚踏上甲板,飞机维护人员便围了上来。第一个露面的是个名叫克里门特的3级军士。这位年轻的航空电子设备维修技师满脸油污,他整天在飞行甲板上,在灼热的喷气式发动机燃气附近工作,油污几乎烤进了他的皮肤。他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小伙子,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而有些人可能将其称作冷笑。他很可能在上高中时太聪明了,百无聊赖之中使他养成了这种冷眼笑看世界的习惯。

   “飞机飞得如何,长官?”他问道,开始按规定向飞机驾驶员询问飞机的情况,以便发现严重故障。这样他们就可以马上开始对其进行维修,以便在次日早晨首次起飞前排除故障。

   “还不错,我没有发现任何主要故障。”我回答。

   “您进行过空中加油吗?”克里门特问道。

   “对,我们加了大约5000磅油。”

   又问了好几个更加具体的系统问题后,他终于放过了我。“好极了,长官,非常感谢。”克里门特转向我们中队的飞行甲板协调员罗斯军士长,向他伸起了大拇指,表示飞机状况良好,次日可第一批起飞。我看见军士长开始对着安装在头盔里的麦克风讲起话来,通知飞行甲板控制部门我们这架“徘徊者”飞机今天晚上可停放在“随时起飞”的位置上。原来围着我转的克里门特以及其他飞机维修人员都散开而去,开始对飞机进行飞行后的例行维护和检查。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可能才25岁。他们都是维护飞机的好手,而克里门特则被选为飞机故障检查员,即当飞机出了问题时专门与飞机驾驶员进行协调的维修人员。他对我们的飞机了如指掌,而更重要的是他性情温和友好。他知道如何说服哪怕是军衔最高的飞机驾驶员相信,他们的飞机看来不错,随时可以飞行。他是个特殊人才,我们中队有这么一位飞机故障检查员的确是幸运。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而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飞行甲板上通常那种热火朝天的劲头现在松弛了下来。喷气式发动机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已经消逝,今夜的飞行活动已经结束,甲板人员好像也放慢了工作节奏。夜间的飞行甲板就像是一片洒满流萤的田野,所有的“黄衫”都在用他们的手电筒打着信号,指示“蓝衫”们驾驶拖车拖着飞机在飞行甲板上四处移动。飞机在甲板上被拖拉着调整位置,以便次日的首次弹射起飞。飞机停放军官,亦称“停放官”,专门负责飞机在飞行甲板和机库甲板上的移动。他的工作就是每天解决这种复杂的拼图游戏,保证航空母舰得以最有效地弹射和回收飞机。由于飞行甲板面积狭小,飞机停放时两机之间的距离不得不仅仅相隔几英寸。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将如此之多的飞机调动来调动去,随时可能发生事故,所幸的是“中途岛”号航母的飞机停放官是一位拼图游戏专家。

   我从救生背心里取出手电筒,加入了萤火虫的行列。我打开手电筒,招摇过市,这样任何拖车就不会在黑暗中撞上我。我的机组成员没等我交代完飞机维护事项就已经下了甲板。对此我并不在意。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会照此办理。飞行甲板不是久留之地,它总使我紧张兮兮。上面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事,搞不好就会受伤。我的手电照亮了从航母甲板通向几乎将甲板围了一圈的步行小道那黑黑的梯子,我拾级而下,来到一个大大的水密舱门前。舱门紧闭,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舱门把手扳开。一进舱门,便是我们的维修控制办公室,即各中队的心脏和灵魂。

   “怎么样,中尉,你弄坏我的飞机了吗?”军士长问道。这位虎背熊腰,留着一把浓黑的大胡子的军士长统管我们中队的维修工作。

   “今晚没有,军士长,飞机飞得不错。我没有发现任何大毛病。”

   “那好哇。”他说道,非常高兴飞机没有什么问题,否则他手下的人马可得忙个通宵了。

   “刚才看起来你打算今晚多飞几个起落。”小小的办公室的另一头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说话者是我们中队的维修器材控制官,他有一个听起来非常亲切的绰号“野兽”。他那厚厚的胸膛和肌肉丰满的双臂告戒人们:“可别惹我。”但粗鲁的外表之下深藏着这个人的热情。仔细观察,人们可以发现他的眼睛里充满无所畏惧的目光。他此时正在取笑我的进场动作,告知我维修控制室里电视机前的那些飞机降落指挥员们认为我降落时没有复飞算是幸运,因为我在下滑的中段高度太高了。

   “不,谢谢,今晚我飞得够多了。”我说道,心中也庆幸自己终于钩住了拦机索。这位军士长还要讥讽我几句,但我没有给他机会,我穿过维修控制室走进了存放我们所有飞行装具的装备室。我一到,我们机组的4名成员便站在这个拥挤的空间里,吃力地脱掉每次飞行时必须穿戴的40多磅重的个人救生装具。

   “接近舰尾时飞机下沉得太厉害了。”岩洞说道,他是一个贬人专家。

   “是啊,为了纠正接近军舰时的高度,我的油门收得太多了。”我不情愿地说道,接受了岩洞毫不客气的批评。我的进场动作虽然不怎么样,但希望人们不要对我所作出的努力喋喋不休地品头论足。这是一个漫长的夜间飞行,我的身躯极需要一番淋浴并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进入待命室碰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们中队的飞机降落指挥员主管,他高挑身材,配上他的呼号“战马”,真是恰到好处。“外面天很黑吧。”他说道,强作笑颜。战马是一位天生的飞机驾驶员,我们中队还有几位像他这样的天才。在他手中,驾驶杆和油门动作自如,而我和其他许多驾驶员则需要左思右想我们在空中究竟应该如何动作。他父亲也曾是一名海军飞行员,因此如何驾驶飞机成为他天生的本领。他在佛罗里达州的彭萨克拉海滩长大,面这里是海军航空兵的摇篮。他目睹海军杰出的“蓝天使”飞行表演队定期飞越头顶,因此战马从小开始就对飞行着迷。他早就心领神会,自己长大成人时,一定要驾驶海军喷气式飞机在蓝天上翱翔。“天的确很黑。”我说道。我终于意识到自已有了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听众,希望战马给我来几句鼓励或者拍拍我的后背表示赞许。

   “如果你做不到平稳下滑,那就宁可下滑线高一点,欢迎返舰。”战马一边咯咯笑道,一边抽身而去。我就得到这么点同情。我们机组聚集在待命室的后面进行飞行小结。我们尚未讨论完离舰出航,就被大摇大摆而来的飞行联队飞机降落指挥员们打断了。一般来讲,飞机降落指挥员选自飞行联队中最优秀的飞机驾驶员,因此我非常想与其为伍。飞行联队的飞机降落指挥员主管是一位动辄发怒的A-6“入侵者”飞机驾驶员,其呼号为“疯狗”。他的飞行联队飞机降落指挥员主管的头衔,意味着他是代表飞行联队指挥官组织和培训飞行联队飞机降落指挥员小队的两名少校之一。他器宇轩昂地走进了待命室,并立即认出了我这个经历过惊险万分的夜间降落后的“未琢之玉”飞行员的面孔。“嗨,我是疯狗,飞行联队飞机降落指挥员主管。”我们握了握手,然后我便站着聆听这位令人敬畏的飞机降落指挥员主管和飞行员同行们的评判。

   疯狗开始查看记录簿,上面登记着当天每架飞机降落的记分和评语。他的手指顺着一列列的飞机序号和姓名向下移动,直到找出了我的姓名和评分。“开始飞机有点下沉,下滑的中间阶段油门加得过多,接近航母时高度太高,抵近舰尾对准跑道时飞机下降过快,飞机滑向第一道拦机索,不能给分。”疯拘大声宣布。“如果你接近航母时高度太高,而在纠正这一错误时收油门过多,你就很可能会撞上舰尾。记住,当你接近航母时,如果高度过高,切勿进行修正。”这实实在在是一条求生之道,并且我在整个训练期间听说过成千上万次。由于这次下滑降落的评语和评分不及格,我恨自己飞得竟然如此糟糕。滑向第一道拦机索可算是糟透了。它意味我降落时离第一道拦机索相当远,实际上是操纵飞机“滑行”进拦机索的。我的飞机高度低到十分危险的地步。

   疯狗继续他的说教:“如果你越过舰尾时没有看见红色的‘光点’,你就可能一直在盯着甲板。”“盯着甲板”是一种极大的错误并且极其危险。它意味着驾驶员企图不看“光点”,而仅仅靠盯着甲板降落。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降落技术,因为在夜间,人的目视参照物几乎消失殆尽,并且人的感官非常容易受骗。我希望自己千万别养成降落时的痼癖动作。“从开始下滑一直到接地,一定要集中精力扫视‘光点’。”疯狗说道。

   “是,长官,这个……这个……我在飞越舰尾时,的确看见了红色的‘光点’。”我怏怏不乐地说道,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

   “别再让自己的飞机飞得像这次这么低。对准‘光点’飞,你一定会飞得不错的。欢迎返舰。”疯狗微笑着说道,朝我的肩膀猛地来了一拳,然后转身离去,率领进行巡回讲评的飞机降落指挥员队伍出了我们的待命室,找下一个驾驶员讲评去了。我的样子一定是惨不忍睹。我如此拼命,成绩却如此糟糕。不过我起码活着回到了舰队。我现在是参加“大赛”了。

   这就是舰队,而海军航空兵仿佛美国的职业棒球联盟。夜间降落则相当于分指快球、慢变化球、快变化球和唾沫曲线球四球一体。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新的中场球员,第一次参加职业棒球联盟比赛轮到自己击球时就碰上了诺兰·瑞安,将球击出后,领队就告戒他:“你只要盯住球就会取得好成绩。欢迎参加‘大赛’。”而我心里十分清楚,我宁可面对诺兰·瑞安抛出的快球,也不愿去对付夜间那前后颠簸左右摇晃的航母甲板。但不管降落如何困难和我的动作如何差,我仍旧十分高兴,因为我终于得以成功降落,悠然离开了甲板。经过2年多的训练之后,我终于得以参加海军的“大赛”。为了自我安慰,我回想起弗雷迪·帕特克的话,此人曾是堪萨斯皇家队的一位高身5英尺2英寸的开场游击手。他说过:“我宁可作为职业大赛中身材最矮的运动员,也不愿当青少年赛中个子最高的选手。”

   “啊,去他妈的飞机降落指挥员。”岩洞说道,他的无所畏惧的名声四处传扬。我曾听其他初级军官说过,岩洞是我们中队唯一一位动辄就敢顶撞中队长和副中队长或与他们进行争论的家伙。他不愿被任何人吓唬住。“高兴点,”岩洞劝我说,“下滑降落是安全的,而且你一次就降落成功,于得不错。”

   “谢谢,岩洞。我要去睡了。明天上午见。”我们的待命室位于航母的0-2层,即飞行甲板的下面一层和机库甲板的上两层。我暂时居住的套房是一间双人套房,我与中队的一位部门领导人,一位呼号为奎基勃的少校同住。这个呼号来自一部辛普森电视短剧。剧中巴特·辛普森与其父霍默玩拼字游戏。巴特拼出奎基勃一词后,宣布自己获胜。其父霍默怀疑是否有这样一个单词,于是要求巴特说明该词词义。巴特迟疑了一小会儿,然后从霍默的长相中得到启示,脱口解释说奎基勃是一位“高个子、中年、秃顶、样子傻乎乎的北美洲男子”。巴特的这一定义也正好准确无误地描绘出了我的同屋的形象,于是这个呼号便应运而生了。

   我发现与奎基勃住在一起有点别扭,个中缘由不少。我最初授少尉军衔,是海军军官队伍中最低的军衔,服役两年后提升为中尉。而奎基勃是一位服役16年之久的少校。他已结婚,有两个孩子,第三个也快出生。我则是一个单身汉,尽管我与我的女朋友艾丽丝处于热恋之中,但我还未想到要孩子。下一步提升我将成为一名上尉,但那是两年以后的事。然后我要等6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官至少校。我与奎基勃的共同之处实在太少。

   上尉、中尉和少尉均被视为初级军官。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我们中队里的低级军官与少校们之间存在一种无其形但却有其实的隔阂。每个中队都有一个所谓的低级军官保护协会。我们中队的初级军官保护协会名为“平头百姓”。实际上,“平头百姓”是美国中西部一个小镇上一家奶牛场的名称。该奶牛场是我们中队一位呼号为坎珀的电子战军官的家人拥有和开办的。坎珀将奶牛场的一些徽章带到中队,并宣称自己为“平头百姓”组织的创始人。坎珀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电子战军官,他们家奶牛场的以印地安人头像为图形的徽章成了我们中队初级军官保护协会的标志。我尚未获得这样的徽章,但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搬进初级军官的统间时,会发给我一枚这样的徽章。我很想作为“平头百姓”组织的一员,与自己的伙计们住在一起,与大家分享第一次出海值勤的经验。奎基勃十分友好,但我还是盼望有朝一日搬进一间初级军官居住的统间。

   我回到套房刚一坐下,就抽出几张纸来,并用有手伸向飞行服左臂装笔的口袋。口袋的尼龙粘钩盖下装着我的宝贝钢笔。这是一支镀银的马克·克罗斯牌钢笔,是我祖父送给我的高中毕业礼物。这枝钢笔现在已经用了8年之久,镀银表面已经划痕累累,锈迹斑斑。但它仍很好用,并且是我的幸运之笔,自从我两年多以前开始在海军飞行以来,每次飞行它都伴我而行,从未落下过。

   我尚未开始给艾丽丝这位我希望有朝一日娶之为妻的姑娘写信,便想入非非起来。我的思绪回溯到艾丽丝与我初次相见的情景。我们的父亲是大学时的好友,但由于她家住在德克萨斯州,而我的家则住在康涅迪格州。因此我们从未见过面。80年代中期,他父亲调工作,于是艾丽丝一家人搬到了康涅迪格州,但是直到1989年12月22日,我们才在她家举行的圣诞聚会上第一次相见。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她上身穿一件黑色丝绒夹克衫,下着一条与她那修长的双腿十分相宜的黑羊毛短裤。她的淡褐色眼睛中带点棕色,凭此增添了几分妩媚。她那波浪起伏的深棕色秀发披至双肩,而她的黑色夹克衫衬托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使其烨烨生辉。她戴着一副圆圆大大的耳环,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一句话,她有着沉鱼落雁之貌。整个聚会期间,我一直围着她转。我们谈论在法学院的学习经历,讨论她希望攻读的学位。我则向她讲述海军飞机驾驶员的生活和一切我能想到的希望能引起她兴趣的事情。她帮她的母亲为客人端取正餐前的开胃食品,我很可能吃了几十块薰鱼饼干,一大盘拌有洋蓟汁的蔬菜,以及艾丽丝端上的十来种其它食物。我被深深地打动了,并且我的痴情溢于言表。她如此美丽,如此高雅,如此热情,如此聪慧。她很可能已经习惯于男人们在她面前的此番举止。不过她倒是落落大方,举止有措,不失魅力,并非常礼貌地容忍了我的失态。不用说,我想方设法拖着我们一家人最后一个离开这次聚会。

   我的父母终于得以将我从艾丽丝身边拖走后,走向汽车的路上的谈话使我终生难忘。

   “舍姆,我从未见过你在女人面前如此失态。”我的弟弟艾列克斯说道,他当时正上大学,知道如何把握自己。他心里简直不相信我竟然会有那样的举止。

   “艾列克斯,那是因为我从未失过态。我实在不能自制,我简直是被她迷住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一定要娶艾丽丝为妻。”我的这番评论马上打住了我们的谈话,因为艾列克斯看了我一眼,明白我讲的是真心话。

   圣诞节过后不久,我便乘飞机返回位于华盛顿州惠德比岛上的海军航空站,去完成我的飞行训练。其间我一直寻思着如何才能说服艾丽丝相信我们应该一起相伴度过此生。在尔后的11个月时间里,我每10天给艾丽丝写一封内容轻松、专谈所见所闻的短信,旨在告诉她在我继续受训期间,我仍然活在世上。直到1990年11月,我才再次见到艾丽丝。当我完成了训练并被分配到“中途岛”号航母上时,我被告知在动身前往波斯湾之前,可回家过感恩节。我马上想到可再次与艾丽丝相见,于是我邀请她前来与我的家人共度感恩节周末。她有11个月没见到我,因此建议我们先在她父母家附近吃顿午饭,然后再决定是否一起度过整个节目周末。

   那顿午饭使我大获全胜,而周末更是奇妙无比。我再次暗地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娶艾丽丝,而我相信她也开始认为我可能正是她的如意郎君,尽管我可能会与她相隔干山万水。我们共度了那个周末之后,我暗自保证在出海值勤期间,一定要起码每天都给她写一封信。迄今为止,我一直遵守了这一诺言。

   想到这些,我便提起我的幸运之笔写下下面这封信。

   1990年12月12日

   亲爱的艾丽丝:

   我大汗淋漓,心神疲惫。每当我想到在军舰上起落竟是如此危险,总使我惊吓万分。我刚刚完成一次飞行,但降落动作非常糟糕,因此我十分恼怒。你可以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飞行得完美无缺,然后却要根据你在舰上降落时最后20秒钟里的飞行动作,对你的驾驶技术进行评判。

   截止今天,我的降落动作一直很好。我希望继续如此。不过人们总会有时分心,而哪怕是稍一走神,你就可能命丧黄泉。

   抱怨话到此为止。舰上的生活很好。我非常喜欢我们中队的新朋友。看来我有可能在圣诞节期间从波斯湾的某个港给你打电话。因此希望这封信能使你在圣诞节时守候在电话机旁。

   每当像今天这样我有点烦恼的时候,我别无所求,只想将你紧紧地拥在怀中。

   献上所有的爱,舍姆

   我封好信封,写好地址后,听到门口有动静。当天的飞行计划从门缝下塞了进来。纸的上方印着中队的队徽,它是一只紧握的铁拳,向四周放射着光芒。正是这只紧握的铁拳头使我们中队获得了“铁爪”这一无线电呼号。徽章下面整齐排列着一排排大量数据。飞行计划是每个中队最重要的文件。瞥上一眼,飞行员便得知布置任务时间、起飞时间、回收时间、飞行机组成员、任务种类、需要的训练、燃油数量、所载的弹药、作战地区、与其他分队的协同、当天的问题、应举行的会议、通知以及其它大量的信息。当天中队要办的所有重要事情都会列在飞行计划上。

   我的目光顺着纸张向下移动,寻找我的名字。要是白天飞行就好了,我一面查看计划,一面想。我的名字出现在第一页纸的底端,果然是昼间飞行,与驾驶另一架飞机的副中队长飞编队。我翻过这一页纸,希望明天能够歇一个晚上;但事与愿违,我的名字又出现在纸上。我的思绪马上回到我进行空中加油时费力的样子,然后头脑里又闪现出下滑降落时从头到尾的糟糕情景。我已感到精疲力竭,简直不能想象明晚还要从头到尾重新再来上一遍。但我需要证明自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我必须在白天里飞好,以便为夜间飞行建立起更大信心。

   当我夜里得悉中队里一名绰号为“迟钝”的驾驶员因当天晚上的降落动作不好而被停飞时,我感到了更大的压力。自己一定要飞好,中队现已缺了一名驾驶员。迟钝必须经飞行技术审查委员会审查后,才能继续参加飞行,而该委员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组成。如果战斗就在眼前,我必须做好准备。

更新于: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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