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机构问题·第三

2024-10-11 08:34 核海军1946-1962年战争通史繁体

领导机构问题·第三

作者：理查德·休利特·美国

弗朗西施·邓肯·美国

出自————《核海军1946-1962年》

出自————《战争通史》

　　 1945年下半年，鲍恩将军，甚至舰船局的其它一些官员，都怀着海军独立研究核动力的想法。在1945年，建立一个与陆军的曼哈顿工程相当的机构，这对海军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但是1946年的原子能法使这个希望化为泡影。这个法案的通过普遍认为是“文官控制”原子能的胜利，根据这个法案建立了一个拥有广泛权力的独立机构——原子能委员会。米尔斯和他的参谋在原子能委员会存在的头几个月，就领会到：海军自己发展舰艇核推进，想绕过或者无视原子能委员会是不行的。1947年夏，海军已经承认了必须与新的原子能委员会共事这个事实。

　　尽管米尔斯和他的官员对与原子能委员会共事冒险的前景怀着热情，但是要建立一种共同的事业仍然需要一段漫长而且痛苦的过程。原子能委员会在1947年1月控制了美国的原子能事业，但半年之后原子能委员会仍未组建起来。关于杜鲁门总统对新原子能委员会任命的生效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从而阻碍了它的领导的形成。复杂的政策问题，包括原子能的国际控制一直到政府对基础研究的支持，像潮水般地涌来，几乎使这个新机构小小的办事班子濒于淹没。原子能委员会本身代表政府机构发展的新起点，组织管理理论上提出的一些革新建议在这里很难实施。海军为新的立法等了一年，现在又为原子能委员会自己的事等了六个月。1947年9月，海军仍然在为发展核推进寻找与原子能委员会建立工作关系的途径。

　　正如下文将要指出的，海军为创造伙伴关系作出了努力，结果是出现了双重领导机构这个议题，这个机构在发展核推进上代表着海军与原子能委员会双方。1948年夏以前，原子能委员会的其它考虑因素阻碍它朝这个方向迈出第一步。同时这几个月，海军开始紧紧扣住阻碍建立共同事业的几个主要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个双重机构应该像舰船局米尔斯系统的那样一个工程师集团呢，还是像左右原子能委员会研究和发展事业的这么一个科学家集团？第二个问题是，海军第一座反应堆，大致应当是原子能委员会自己的科学实验室的产儿呢，还是若干个工业承包商的产品？这些问题一直到1948年才解决，双重机构这时才堂堂正正建立起来。

　　 海军的伙伴

　　随着米尔斯和他的官员逐步了解原子能委员会委员及其机关工作人员，他们感到对未来不能乐观。新机构的领袖们的资历和经验告诉人们与他们相处容易的希望是没有的。原子能委员会主席戴维·利连撒尔是一位精力充沛的律师、有胆略的政府官员，他曾以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局局长而扬名美国。利连撒尔具有非凡的智力和想象力，善于辨明方向，不过，他对核技术只领略点皮毛，说他是工程师倒不如说他是哲学家更近于实际。其它四名委员有一名叫罗伯特·贝彻，他有一些原子能方面的技术知识，但是作为物理学家的贝彻，感兴趣的是基础科学，而不是反应堆工程。

　　因为委员们自己对原子能工程，无论是技术上还是管理上，都没有经验，他们都得依靠根据原子能法建立起来的总顾问委员会。总顾问委员会有9名委员，几乎全部是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包括两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该委员会由当时在政府中最有影响的奥本海默和科南特两位科学家主持。虽然不能说总顾问委员会对海军核推进的想法怀有敌意，但它不认为海军对核动力的兴趣是1947年国家原子能计划当中的一个真正主要的议题。总的说来，总顾问委员会理所当然的不会用象米尔斯、里科弗这样有实际经验的工程师的眼光来观察核舰艇的想法的。

　　如果说原子能委员会和总顾问委员会缺少工程方面的经验，那么原子能委员会的机关工作人员也是如此。干事长卡罗尔·威尔逊虽然是一名工程师，但是他的主要经验是战争期间在麻省理工学院以及在科学研究与发展局担任万尼瓦尔·布什的行政助理。威尔逊具有名望在于他在国务院工作时搞了一个艾奇逊－利连撒尔报告，并且在1946年秋帮助筹建了原子能委员会。然而，他在这些工作中的卓越表现却无法掩饰他缺乏管理人员或工程师的经验。

　　至少是暂时的，原子能委员会的反应堆发展工作要由詹姆斯·菲斯克领导的研究部指导。菲斯克是威尔逊的亲密朋友，是美国一位很有前途的青年物理学家。菲斯克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被核潜艇或其他任何东西的蛊惑人心而动摇。他决心先观察一下原子能委员会采纳的研究计划是根据原子能委员会的政策呢，还是屈从于外界的压力？结果是，原子能委员会的委员和机关工作人员在1947年对推动反应堆的发展无所作为。

　　可以退一步解释的因素，一个可能就是原子能委员会并不打算使其总部成为强有力的控制中心，而是希望它的实验室自己制定反应堆计划。但是，这些实验室并不比华盛顿的原子能委员会的办事员们更高明一些。斯克内克塔迪的诺尔斯原子动力实验室仍然设在一座工厂的旧建筑物内。橡树岭的克林顿国立实验室当时是对原子能感兴趣的物理学家和工程师的最大汇集中心，但是一连串的困难挫伤了他们的士气。1946年春，丹尼尔斯反应堆的灿烂的希望之光已经让不能逾越的技术障碍的乌云遮挡得黯然失色。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管这个实验室的孟山都化学公司已经决定取消其合同，原子能委员会正在为寻找新的承包商而周旋。实验室的不可预料的未来，使克林顿人大伤元气。倘若这些有才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原子核还要造成什么成就的话，那么这个实验室迫切需要的是明确的技术方向和原子能委员会坚强的行政支持。

　　芝加哥附近的阿贡国立实验室 [ 注：Argonne National Laboratory，阿贡国立实验室。 ] 在原子能委员会的反应堆发展计划中几乎与克林顿一样走到了十字路口。阿贡在沃尔特·津恩——费米发展世界上第一座反应堆的主要助手——的指导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成功地使设在芝加哥大学的冶金实验室振兴。阿贡和克林顿一样，至今仍然可以为它拥有一批杰出的核子科学家而自夸，但是它比克林顿更具有大学实验室的学术气氛。虽然津恩本人与多数科学家相比更精明、更讲究实际，但他首先仍然是个物理学家，在那时候，他的兴趣主要是反应堆实验而不是核动力装置。津恩有若干建造增殖反应堆的雄心勃勃的计划，但是这个装置显然是实验堆，只具有象征性的产生核动力的能力。阿贡还不像要主动从事发展核潜艇那样实际的东西。

　　 重整旗鼓

　　 1947年9月，里科弗决定不能容忍这种对待核动力的态度。他相信核动力将使海军战争发生***，他还相信美国有能力在几年内建成一艘核潜艇。里科弗那时还没有自己的办事机构，这严重地妨碍他追求他的目标。他被任命为米尔斯的助理，这使得他能够与海军中几个有权确立核工程的官员保持接触，但是，在华盛顿这么待着，他在原子能委员会的实验室里没有代理人，里科弗很快失去了与他寄予希望的重要技术的接触。只要一有机会，他就继续参观实验室。在那里，他发现了原子能委员会的反应堆发展计划有一些起色。

　　 10月，原子能委员会召集了各实验室一批反应堆物理学家，在克林顿讨论未来发展的问题。各实验室的领导介绍完了自己的反应堆计划之后，里科弗发言。许多在场的人，包括奥本海默在内，简直不知道他是谁，但是，里科弗毫不踌躇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谴责原子能委员会工作进展太慢。在搞反应堆当中，他希望看到更多的工程师，少看见一些五花八门的委员会。里科弗完全露出了对原子能委员会越来越不耐烦的情绪，他问奥本海默，他在制造原子弹以前是否曾一直等到各种条件都具备为止。也许使里科弗惊异不已的是，奥本海默回答说，他确实有了各种条件，但是他承认，在建造任何像动力反应堆这样复杂的东西之前，或许不大可能做到这一点。

　　经过反反复复的周折，里科弗确认海军反应堆应该是列入所有象这样的反应堆计划会议的议事日程中去的课题。因为对菲斯克来说，反应堆仅是第二位的事，所以对这个题目集中再大的注意力是困难的。原子能委员会根据总顾问委员会的建议在11月批准组织反应堆发展小组，这个小组由几个实验室的反应堆专家组成。它的任务是使工程师比科学家更多地参加这项工作，这一点菲斯克和总顾问委员会都是接受的。

　　里科弗提醒米尔斯注意这件事，并安排他在该组第一次会议的议程中作一次讲话。米尔斯向反应堆发展小组说明了一艘“真正”潜艇的重大意义，而这艘潜艇只能是由核动力装备的。米尔斯承认，在核燃料极端缺乏的情况下，核动力似乎是难以实现的，但是他坚信潜艇反应堆的发展会解决其他动力反应堆在设计中遇到的90％的问题。不过，米尔斯赶紧指出，海军反应堆是一项特殊的应用，需要海军与原子能委员会的各个实验室密切合作。米尔斯反复重申了里科弗的信念，潜艇反应堆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是要使它付诸实现几乎完全在于所做的努力。

　　米尔斯的出席和陈述，给反应堆小组留下深刻的印象。小组成员开始理解海军对核推进的兴趣。此外，他们还想到原子能委员会在橡树岭尚有一批物理学家和工程师，他们可以应海军的要求开始工作。反应堆小组在向原子能委员会进行正式推荐之前就作出结论，克林顿的动力反应堆部大概可以很快开始这样的研究工作。

　　克林顿对海军核推进的研究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靠里科弗在橡树岭的不倦努力。1947年初秋，里科弗周游了原子能委员会的各项设施之后，曾与动力反应堆部的几个人就丹尼尔斯反应堆的前途作过讨论。虽然丹尼尔斯和他的同行仍然怀着原子能委员会会支持这项工程的希望，但是里科弗预见到技术上的重重困难将使反应堆注定失败。里科弗问道，克林顿的工程师们还需要为一项没有前途的工程继续工作吗？难道致力于对海军推进装置有用的反应堆就不会有更大的意义吗？1946年，克林顿物理学家的年青领导人阿尔文·温伯格曾建议在动力反应堆中有可能采用压力水作慢化剂和冷却剂。里科弗对许多反应堆设计经过了深入细致的研究之后，这时相信温伯格的建议为海军工程提供了真正的希望。里科弗说了这些话，其含义是使克林顿人，至少可以非正式地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丹尼尔斯反应堆转移到压水堆上来。

　　克林顿反应堆部部长哈罗德·埃思林顿喜欢里科弗的建议。埃思林顿是艾利斯－查默斯公司有经验的工程师，带着学习核技术基础的想法来到克林顿，他象橡树岭的许多工业界的工程师一样，正在寻找通往实用动力反应堆的捷径。如果丹尼尔斯反应堆不能提供这样一条道路，他愿意考虑别的方向。1947年秋，埃思林顿小组悄悄地开始研究压水堆。反应堆发展小组在11月份开会时，埃思林顿就已经开始正式研究了。

　　里科弗在华盛顿，无法重新召集他在橡树岭的那些人，但他偶尔也能借助于邓福德、罗迪斯或迪克的帮助在橡树岭或阿贡开技术会议。罗迪斯在海军大厦有一间办公室与里科弗办公室隔一条走廊，他为海军上校穆马靠在通用电气公司液态金属系统从事研究工作。罗迪斯通过穆马得到消息，使里科弗了解斯克内克塔迪的最新发展情况，里科弗也能很方便地和罗迪斯一起讨论他的核潜艇有希望保持下去的方案。迪克也在舰船局工作，就在楼下隔几个办公室，他经常有机会和里科弗在一起商量工作。邓福德跟着原子能委员会的活动转，利比则从其军事联络委员会参谋的职务出发，从事武装部队的有关事情。

　　由于奋斗的目标都很一致，这群分散的人互相配合得很好，但是里科弗希望能得到一种官方地位的这么一天。最好是海军部长或者海军作战部长能签署这项任命。在当时的情况下，里科弗几乎不能希望海军舰船局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但是至少还是能取得米尔斯和舰船局一些官员的支持。10月初，里科弗和迪克小心翼翼地草拟了当时仍是海军作战部长的尼米兹将军和海军部长约翰·沙利文之间的交换信件。

　　要求海军高级机关签署许多文件是一项需要耐心磋商和辛苦修改稿件时间长达数星期的工作。里科弗本人则是这种技艺的专家，不过他得到了罗迪斯和两位处在海军作战部长办公室战略地位的军官的帮忙，他们是海军上校埃尔顿·格伦费尔和海军中校爱德华·比奇。两位都是退伍潜艇艇员，在第二次大战期间，因建战功而获得海军十字勋景。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体验提出令人信服的核动力潜艇具有特出优点的论据。他们还判断本人当过潜艇艇员的尼米兹将军会持一样的看法。11月底，在给尼米兹将军呈报备忘录之前，里科弗和他的同事已经取得了必备的一致意见。

　　 12月5日，尼米兹送交沙利文部长的一份文件指出，海军一如既往需要有一种水下航速高、续航力不受限制的潜艇。只有核动力能够满足这种要求。经过充分的努力，可以在五十年代中期建成原子潜艇。备忘录预测，到那时，这种潜艇可以发射携带核弹头射程500英里的导弹。尼米兹在签发备忘录时，敦促海军部长要把“核动力潜艇在战略上和战术上的意义”提请国防部长及研究和发展委员会注意。里科弗手头上也有几份要沙利文签署送给国防部长詹姆斯·福雷斯特尔、研究和发展委员会主席万尼瓦尔·布什以及米尔斯的相应文件。沙利文很快签署了这些备忘录，里科弗等人十分兴高采烈。其他的事情还包括，他们要求海军舰船局和原子能委员会拟订一项潜艇的设计、发展以及建造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程序。

　　 克林顿的希望和失望

　　为了保证原子能委员会作出积极响应，里科弗开始在克林顿启发大家的兴趣。1947年12月8日，他利用橡树岭举行的一次工业界代表研究核技术的会议，强调了训练工业界人员的重要性。他鼓励克林顿实验室拟订一项允许私人公司派遣工程师到实验室来的训练计划，在那里他们可以利用接触实际设计问题获得经验。在新的起作用的承包商接替孟山都化学公司之前，实验室不会对里科弗的建议作出评语，但是，工业界将要真正参加反应堆发展工作的想法是动人的。

　　第二个星期，里科弗、罗迪斯和迪克在埃思林顿的核动力部待了几天。埃思林顿已经完成了压水堆的最初步研究设计。准备第二步确定蒸汽推进装置的基本技术要求，并开始研究金属的水腐蚀问题。里科弗同意把这些情况带回海军舰船局。同时，埃思林顿将进一步加强压水堆工作。他已经把全部设计力量，即整个反应堆部三分之一的人员投入到这项工程。

　　里科弗到橡树岭收集到了一份极为有益的情报，即稀有元素锆的最新情报。建造压水堆有这么一个问题，即寻找一种中子亲和力小的抗腐蚀材料，这种材料可以用来作反应堆活性区的结构和铀燃料元件的包壳以防止热水腐蚀。象铝，不锈钢，甚至铍这么一些比较普通的材料都有缺点。克林顿有一位工程师叫塞缪尔·昂特迈耶，他提出采用锆，因为锆抗腐蚀力强，机械强度好，冶炼特性也好。不过有一个明显的中子亲和力大的缺点，这点现在看来似乎是荒谬的。克林顿物理学家赫伯特·波梅兰斯正好完成几项实验，证明在早期试验中中子大量俘获的原因是因为含有杂质，主要是有铪。如果能把铪清除，则锆就是一种非常良好的活性区材料。

　　虽然波梅兰斯的工作为压水堆的发展提出了新的可能性，但潜在的困难还是很棘手的。铪的化学性质与锆非常接近，很难把这两种元素分开。即便能够发展一种经济的分离方法，也有可能在去掉铪的同时，使锆失去理想的金属特性。另一个突出的难点是，锆当时少得只有到实验室的用量的程度，价格如天文数字。尽管前面障碍重重，里科弗从直观上感到锆具有吸引力。他愿意献身于锆在水冷堆上应用的工作，以此作为发展堆的起点。

　　虽然克林顿的工作一般说来是鼓舞人心的，但是它主要依靠的是原子能委员会的默认，而不是实际支持。如果原子能委员会对海军工程不热情支持的话，那么成功的机会是渺茫的。里科弗打算通过反应堆发展小组至少使现有的形势朝走向正式化迈出一个小小步子。这个小组这周末将召开第二次会议。邓福特作为小组成员参加了这次会议，会上，埃思林顿发表了这星期初他与里科弗讨论的某些设计考虑。该组再次赞同埃思林顿反应堆部在克林顿的工作，不过又决定不向原子能委员会正式推荐。

　　在这种情况下，里科弗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克林顿的研究工作，至少在他能够与华盛顿的原子能委员会委员取得直接的接触以前是这样。然而，原子能委员会突然作出了一项仓猝的决定，甚至使那种很正常的工作也被人怀疑了。蒙桑托公司几个星期以来一直在筹划于1948年元旦把克林顿国立实验室的管理工作移交给芝加哥大学。然而，在移交前几天，原子能委员会决定由碳化物与碳化学品公司 [ 注：Carbide and Carbon Chemicals Corporation，碳化物和碳化学品公司。 ] 接替孟山都公司的工作，碳化物与碳化学品公司本来在橡树岭经营着生产装置。原子能委员会的决定还有一项内容，命令凡有关反应堆发展的一切工作都要由阿贡实验室归口。这项突然决定使克林顿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陷入了失望与迷惑不解的混乱之中。

　　 海军的建议

　　原子能委员会把反应堆发展工作集中于阿贡的仓猝决定，使里科弗在舰船局得于采取有力的行动。1947年夏，米尔斯最关心的是，如果放手让里科弗活动的话，海军可能走得太快，而草率从事。现在与这种危险正好相反。海军只要一放松剧烈推动这种想法，原子能委员会就会无限期地拖延对潜艇反应堆采取措施。里科弗坚持不懈勇往直前的努力，看来是可以理解的。米尔斯还必须承认，里科弗在十分恶劣的条件下获得了良好的成就，他在克林顿激起了对海军工程的兴趣，并起草了12月初沙利文海军部长和尼米兹将军已经签署的备忘录。两位长官的签署不仅具有权威，而且还富有号召力，舰船局将与原子能委员会达成一项可行的协议。1月初，布什通知原子能委员会说，研究与发展委员会批准了两位海军长官提出的意见。

　　这个时候，里科弗和罗迪斯正在起草一份米尔斯送交原子能委员会的建议书。这两位官员在导言中这么开始写道，“欲待解决的问题如此紧密地联系到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双方，因此任何一方都不能单独做出关系到双方的工程上的决定。”目标应当是建造一座实验性的潜艇核动力装置。领导这项工程的可以是代表原子能委员会和舰船局双方的一个级别相当的独立机构。为此，海军提议，原子能委员会下设一个机构作为它搞这项工程的机构，领导这项工程的这个机构要具有既代表原子能委员会又代表海军的双重身份。

　　这项建议还包括研究和发展方面的一些具体内容。通用电气公司和克林顿实验室——现在称为橡树岭国立实验室——要全面开展液态金属冷却和水冷却这两种反应堆的可能性研究。另一项计划是要透彻研究非常复杂的屏蔽问题。别的专业组要开始结构材料、燃料组件和热交换系统等研究。原子能委员会、海军和技术人员要设立一个固定的经常开展的训练计划。这一切想法是1947年6月里科弗送交米尔斯的建议书的要点。米尔斯签署了这份建议书，并于1948年1月20日送报原子能委员会。

　　如米尔斯和里科弗所料，争论的焦点是提出来的组织机构的问题，而不是技术上的看法。这种关于双方都有份的工程的想法看来值得争一争。原子能法明确禁止海军独立搞核工程，根据原子能委员会一年来的活动记载，没有理由认为这个新机构没有海军的帮助可以搞起潜艇反应堆。除非有一个工作明确负责的单独的机构，否则双方都搞的办法是没有前途的。设立一个对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都负责的双重机构，看来是唯一的解决办法。罗迪斯曾指出，1946年领导比基尼核武器试验，以及准备即将进行“沙石”试验的这么一个双重机构工作惊人地出色。已经善于利用政府部门之间的文件来往促进海军事业的里科弗，看清楚双重组织的优点：如果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都不给予他所需要的支持，那么他会通过其它部门来施加压力。

　　 原子能委员会的异议

　　到1948年1月那么晚了的时候，原子能政策的主要设计师还是战时的三位领袖：布什、科南特和奥本海默，而不是委员们。利连撒尔和他的同僚任职已经一年，对从陆军承管过来的技术事业因其错综复杂仍感到难于管理，他们继续依靠着这三位专家，这三位专家凌驾于委员们之上控制着重要的政策机构，诸如原子能委员会的总顾问委员会，以及研究和发展委员会所属原子能委员会等。在这种情况下，对米尔斯的信首先作出反应的是这些人，这就毫不奇怪了。

　　科南特的原子能委员会，首先考虑了米尔斯的来信。2月5日，米尔斯亲自出场为其建议辩护，索尔伯格将军是该委员会的委员，在支持海军的利益上他是可以信赖的。这个委员会听取了米尔斯和索尔伯格的发言之后，作出结论说，潜艇核动力装置是可行的，但是需要有一段较长的时间。显然，这两位将军还没有完全体会里科弗急切要实现海军工程的情绪，或者至少不能完全压倒科南特和奥本海默富有说服力的论点，奥本海默也是该委员会的委员。

　　这两位科学家已深深陷入原子能委员会组织自己的反应堆发展计划中达数月之久。对他们来说，这种牵涉的面更宽的事要放在海军工程之前。在原子能委员会作出肯定的决定之前，科南特和奥本海默对米尔斯和里科弗提议的双重身份的这么一类机构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一方面，海军雄心勃勃的努力，尤其在里科弗的指导下，有可能很快膨胀起来而把原子能委员会由于缺乏计划性而造成的真空填补起来。另一方面，里科弗打算在橡树岭围绕着埃思林顿小组建立起他的一部分影响，这种想法怎么能够与原子能委员会的把全部反应堆发展工作移往阿贡实验室这一最新决定协调起来呢？

　　科南特的委员会建议采取一种把海军工程牢固置于原子能委员会控制之下的组织形式。海军可以派遣一个军官小组与原子能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一起工作，这个小组在哪里工作和工作安排怎样由原子能委员会根据反应堆发展情况而定。海军舰船局根据这个海军小组提交的报告再决定何时开始进行潜艇反应堆的工程研究。与此同时，海军方面的人员和工业部门的工程师可以在原子能委员会的实验室里受训。

　　奥本海默在1948年2月6日与科南特及总顾问委员会的同事会晤时，就有了这份报告的草稿。其结局是可以预料的了。总顾问委员会的结论认为，潜艇反应堆是可行的，埃思林顿小组的兴趣和热情应该保持下去，让它成为阿贡的一个新的部门，应该任派海军军人到原子能委员会工作，不建立受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双重控制的机构。一个星期以后，原子能委员会收到了两边的信件，它决定不立即答复米尔斯将军的建议，而是等待一下，让它的工作人员与海军讨论总顾问委员会的组织建议之后再论。

　　米尔斯和他的参谋不可能指望这些讨论会有什么乐观可言。从法律上讲，如果没有原子能委员会的批准和合作，他们不可能开始发展潜艇反应堆。通过海军中校邓福特——他仍然是原子能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他们也许知道原子能委员会和总顾问委员会对海军建议所取的慎重态度。津恩和菲斯克将代表原子能委员会与海军进行讨论。这两个人是物理学家而不是工程师，他们对原子能委员会在研究和发展上所遵循的道路是坚信不疑的，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他们都不像会接受建立任何具有权威性的部门。从里科弗的分析看来，米尔斯和索尔伯格仍然牢牢地掌握着海军方面的谈判权，前途似乎更为惨淡。里科弗担心，如果津恩和菲斯克坚持他们的立场，这两位将军会倾向于妥协；就里科弗的意见，海军没有妥协的余地。

　　与津恩、菲斯克的谈判是1948年3月4日在米尔斯的办公室进行的。根据原子能委员会把整个反应堆发展集中于阿贡的“除夕”决定，津恩准备开展对海军有用的动力反应堆初步研究。津恩的计划是，最终要在阿贡建立三个独立的研究小组，每个小组研究一种热交换系统型式的反应堆，然后考虑实际建造，共有三种热交换系统型的反应堆：压水堆、气冷堆和液态金属冷却反应堆。经过这三种类型的反应堆的研究，阿贡可以为进一步的研究选择最合适的堆型。阿贡也准备接受舰船局和美国工业界的技术人员参加诸项研究。这样，海军可以保证其人员受训，以应潜艇反应堆届时开始工程发展之需。津恩说，控制实验室工作的是阿贡，而不是海军。

　　菲斯克同样明确指出，海军的双重机构建议是无法考虑的。面对这一严酷的现实，米尔斯提出了索尔伯格起草的妥协方案。米尔斯放弃了他的1月20日信件所持的立场，接受了接近科南特和奥本海默提议的那种安排。原子能委员会将赋予核潜艇以正式工程的地位，津恩同意阿贡承担全部反应堆研究责任。海军将参加阿贡的工作，并且负责潜艇实际制造时所需的工程发展。

　　对米尔斯和索尔伯格来说，这种安排也许是一种可行的妥协，但是里科弗熟悉原子能委员会的实验室及其人员，认为这种安排是不能接受的。第一，潜艇工程的前途被阿贡掌握了，而不是由海军掌握。阿贡可以决定研究方向、资源分配以及确定什么时候哪种堆型可以开展工程发展。到阿贡去的海军军人只不过是受训者和旁观者。第二，这种安排使海军工程置于方向朝着学术研究的科学实验室控制之下。里科弗坚信，海军需要一个有实际工业工程经验的领导机构，不需要科学家那种学究毛病。第三，工程发展之前那种遥遥无期的研究可能使开展海军工程更优柔寡断而使海军从1945年以来所抱的希望磨灭。鉴于这些原因，里科弗决定不让阿贡搞海军工程，或者，如果需要的话，只能同意阿贡的研究是一项权宜之计，海军最后要能够与工业界，为与通用电气公司和威斯汀豪斯公司开展合作。

　　因为米尔斯将军亲自与原子能委员会磋商了这项协议，所以里科弗不好直接反对。他改而替自己选择了一种没有特色的策略：蘑菇战术。他决定不按协议去与津恩一起商定有关安排的细节。几个星期过去了，不见原子能委员会有什么回话，米尔斯开始按捺不住了。每过去一天，就更似乎觉得里科弗的主张是正确的：只要原子能委员会掌管这件事，同时海军不发出呼声，原子潜艇是不会出现的。只要米尔斯开始往这上想，里科弗就很容易激他火冒三丈。

　　现在，里科弗最需要的是能够有一个让米尔斯表达他不满的机会。时机到来了，由科学家、工程师和海军有关人员发起的每年一度的华盛顿水下战争讨论会邀请海军舰船局派人讲演。由于时间紧迫，海军上校穆马指示罗迪斯为米尔斯、穆马和里科弗起草三份讲稿。里科弗在读这些草稿的时候他相信，米尔斯以他舰船局局长的名望为海军呼吁核潜艇而发表强硬的演说，效果可能更大。现在，米尔斯渴望着有机会叙诉他的挫折，他同意里科弗为他起草讲稿。里科弗无需去精心推敲论述，也用不着去追究某些根源。他要做的一切就是把他知道的事实摊出来，其中大部分内容直接引自他与罗迪斯几星期以前为其他用途准备的总结。

　　里科弗正确地估计了米尔斯的思想。这位将军4月2日走上了七百人的年会讲台，他对往事十分娴熟，几乎是即席发言，时时离开准备的稿子。大会由刘易斯·斯特劳斯担任主席，原子能委员会其它大部分委员都是下面的听众。米尔斯从估计为1939年起以及从1944年他自己作为托尔曼委员会委员介入原子能这个领域，回顾了海军对核推进的兴趣。斯克内克塔迪和橡树岭的研究工程是有益的探索，但是它们没有实用价值。米尔斯大胆地提出他的看法说，至今连设计核潜艇需要的百分之一的工作都没有做。此外，原子能委员会还没有承认潜艇反应堆是一项合法工程，或给予任何优先安排。舰船局和原子能委员会都没有解决领导机构问题。米尔斯提醒斯特劳斯及其同事说，潜艇反应堆是否建成完全要看我们的主动性和投入的力量。他敦促原子能委员会把建立潜艇反应堆列入正式工程，并给予最大的优先权。米尔斯成功地把海军对原子能委员会的不耐烦情绪戏剧化了。甚至像斯特劳斯这样温和自恃的人，对米尔斯的直率讲话也感到难以掩饰其惊异。斯特劳斯回到讲台上时说了一句笑话把他的演说搪塞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老朋友会如此对待我。”

　　尽管有这个戏剧性的事件，这次演说几乎没有使原子能委员会的态度产生米尔斯所寻求的根本变化。如果是在前几个月，斯特劳斯和他的同事会全然不顾海军的要求，这样的演说可能会引起诉讼，但这次没有这样作，这是为了给自己留有充分的余地。菲斯克和津恩正在试图制订一个阿贡发展反应堆的可行计划。他们希望以一种均衡的力量取代各实验室无计划的孤立的工程，这样就有可能有条不紊地研究动力反应堆的三种基本构思。这三种堆是，阿贡的采用低能中子高中子通量密度的压水堆，诺尔斯的中能中子钠冷动力增殖堆和阿贡的快中子钠冷增殖堆(见图1)。在菲斯克有时间去考证这个新的领导机构有无必要之前，原子能委员会不大可能给海军作出一个无谓的允诺。

图1　三种早期反应堆方案与后来的潜艇推进装置的关系

　　原子能委员会1948年4月27日给米尔斯的信许愿说，潜艇反应堆将有正式工程的地位，并将“按与该工程的重要性相称的十分优先的地位予以执行”。从这种前后矛盾的表态可以看到米尔斯演说对原子能委员会所起的小小影响。受到最大冲击的是米尔斯本人和他的舰船局的同事。现在，他们决定迫使原子能委员会同意海军的核推进。

　　 工业界的参与

　　怀着这种新发现的信心，舰船局可以盼望走它的熟悉的路了。几十年建造军舰的经验使海军确信，海军必须依靠美国工业的工程才能和建造现代化军舰所要求的工业知识。在两次世界大战过程中，海军与造船商、推进系统及电气设备制造商建立了密切的联系。这些富有经验的公司，在海军细心培育的竞争制度的刺激下，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舰船局准备再次与他们合作。

　　象海军自然依靠有经验的承包商一样，为什么米尔斯将军和舰船局不准备把核潜艇的发展托付给阿贡国立实验室的科学家是不难理解的。津恩及其同事不比世界上别的人对反应堆了解得少，这是事实，但是他们缺少舰艇动力装置的设计和建造经验。阿贡可以帮助海军训练核技术工程师，并且做潜艇反应堆的总体设计，但是对实际的工程设计和建造，海军只能依靠已经有关系的工业承包商，而且最好至少有两家公司同时平行开展工作，以便激起竞争，并且一旦一种途径失败，保证另有办法顶替。

　　米尔斯的演说在舰船局激起了支持立即建造核潜艇的舆论以后不久，海军把它要工业界参加和平行走两条路的要求送交了原子能委员会。第一次是通过军事联络委员会进行接触的。里科弗让利比给原子能委员会的委员们起草一封信。此信于1948年5月5日发出，信上说，海军确信：“当前，同时并且最大限度地利用工业企业以及各实验室平行开展工作可以获取最迅速的进展。”

　　具体如何实施是该星期索尔伯格、里科弗和穆马在阿贡给津恩及其工作人员提出的问题。津恩一开始就宣布他计划把埃思林顿小组从橡树岭迁往阿贡，这是集中反应堆发展力量的一部分内容。津恩说，他知道赋予潜艇优先权，并且他打算创造一切可能的条件迅速开展反应堆设计。海军官员比较感兴趣的是让工业界参加以及这种集中发展反应堆的含义。难道说通用电气公司不能再进行钠冷动力增殖反应堆的研究了？海军倾向于扩大反应堆工程一直到包括整个动力装置的设计，而不是削弱通用电气公司的工作或者转移至阿贡。津恩说他并不反对这种想法，但是他觉得只有原子能委员会有权作出决定。作为原子能委员会反应堆发展实验室的主任，他不想指挥原子能委员会其它部门的反应堆工作。这个回答在海军官员看来似乎是暧昧的，但是津恩懂得自己的权限。

　　威斯汀豪斯公司在津恩计划中的地位对海军也很重要。索尔伯格解释说，海军舰船局将与威斯汀豪斯公司签署一项叫“魔术师工程” [ 注：Project Wizara，魔术师工程。 ] 的合同，即加压水的热交换系统研究，海军与通用电气公司签署的“妖怪工程”是研究液态金属钠热交换系统。津恩赞成“魔术师工程”是适宜于海军的合同，不过海军懂得阿贡对动力装置的反应堆部分负有全面的责任。他还同意倾向阿贡与威斯汀豪斯公司签署一项提出过的合同，根据这项合同威斯汀豪斯公司可以向开展潜艇工程的实验室提供技术人员和设施。津恩坚持要有明确的责任分工：阿贡研究反应堆，威斯汀豪斯公司发展传热系统。

　　海军关心的第三件事是，要使采用气体作为传热介质的推进系统开始研究起来。津恩的想法是阿贡可以象研究采用水和钠的热交换系统一样进行这种系统的研究，但是海军又为实际的工程问题担心。这么等着阿贡完成系统研究，可能不能在海军提议的时间内建造反应堆。作为一种让步，津恩同意让海军签订在丹尼尔斯气冷堆完成工作的基础上，进行鼓风机、阀门和热交换器的研究合同。

　　海军立场的整个宗旨是，这项工程应当掌握在富有经验的工程承包商手里，并处在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的直接控制之下。这个原则同样适用于斯克内克塔迪的通用电气公司工程。通用电气公司在潜艇工程中所起的作用问题，现在成了这两个机关难解难分的争执焦点。

　　 为在两条线上平行展开工程而奋斗

　　甚至在与津恩会晤之前，米尔斯和他的舰船局同事就已经得出结论，为了保证海军在五十年代中期有一艘核潜艇，还需要比阿贡工程更重要的东西。曼哈顿工程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已经显示了发展技术平行走两条路的智慧。米尔斯、索尔伯格、特别是里科弗都确信，原子能委员会各实验室早就开展的相当有限的设计研究都还没有搞起来，将来也不象能搞起来，而那三种堆的方案却明显地占居在优先发展的地位。他们认为与理论上的可能性相反，反应堆的实际建造和运行才能显示工程上的现实性。

　　津恩的全部保证除了增加海军担惊受怕之外，一无所有。津恩解释原子能委员会关于集中研究的命令说，阿贡要控制三种堆方案的设计研究，在阿贡选定最有前途的堆方案以前，不做超出设计研究以外的工作。这是一项对海军大失所望的程序，津恩对通用电气公司工程似乎矛盾的反应更叫人心有余悸。海军不但认为平行方法是成功的根本，米尔斯及其同事而且还相信通用电气公司是最富有经验最有资格担任这一任务的公司。如果津恩不愿支持通用电气公司的建议，米尔斯知道将很难使原子能委员会同意用一项巨大的海军任务去削弱该公司在汉福德工程上负有的责任。阿贡会晤使得坚持平行开展工程的方法似乎更加重要了。

　　与通用电气公司官员讨论“妖怪工程”以后，米尔斯和里科弗相信，这个公司能承担整个潜艇推进系统的发展工作，包括钠冷却反应堆和推进机械。米尔斯5月12日写信给原子能委员会说，这种做法可以贯彻军事联络委员会几个星期前支持的平行工程原则。米尔斯在信中还附了索尔伯格与津恩的会谈纪要，这份纪要是一份申述海军对平行开展工程方法的兴趣的文件。

　　原子能委员会干事长卡罗尔·威尔逊，在他感觉到米尔斯与通用电气公司讨论的力量之前，是很少读米尔斯的信的。哈里·温以及诺尔斯的科学家，即使有些方面还含糊不清，对海军的建议很感兴趣。建造潜艇反应堆一直是通用电气公司的兴趣，但是原子能委员会从来没有优先考虑这种想法。温感到奇怪，米尔斯的访问是不是说明原子能委员会已经改变其反应堆发展计划。如果是这样的话，温认为，通用电气公司应当放弃钠冷动力增殖反应堆，而集中力量搞海军工程。

　　威尔逊感到这一建议如此扰乱人心，以至第二天他就召集温和他在华盛顿的工作人员一起开会。威尔逊清楚地说明，原子能委员会没有改变反应堆发展方面的优先权的意图。海军是自己主动与通用电气公司接触的。威尔逊重申他已经说过多次的话——通用电气公司的第一项任务是帮助汉福德的生产堆工作，其次才是设计动力增殖反应堆。威尔逊同意与原子能委员会共同处理这件事，但同时，他要求温考虑，通用电气公司因为要守信其协议潜艇工程对它的精力会有什么影响。

　　威尔逊和菲斯克因通用电气公司突然改变其兴趣而深感烦恼，他们征求了总顾问委员会的意见。总顾问委员会的第一个反应是，首先要证实通用电气公司是否认为这样的想法是得当的，但是越讨论问题越复杂化。在核动力这个题目事实上还没有探索过的时候，建造潜艇反应堆有现实性吗？为什么通用电气公司这样快地放弃了它投资两年的、总顾问委员会一直给予十分优先考虑的动力增殖反应堆呢？科南特担心这项建议可能是军方压力的结果，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对此表示怀疑：在这项工程的发展实际是否可能还不清楚的时候，就以军方的利益使其合法化。顾问委员会的其他委员，如西里尔·史密斯、格伦·西博格等，则把潜艇工程看作是核动力发展重点的一个方面。但是，顾问委员会屈从科南特和奥本海默的意见，最后通过了一项声明，这个声明既没有理解通用电气公司放弃增殖堆的愿望，也没有理解“潜艇推进反应堆是当前军事的和实际的迫切需要”。

　　温正在小心翼翼地行事，以保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通用电气公司有权发展第一座核动力装置，不管这个反应堆是设计来发电的还是推动潜艇的。这种堆无论哪种应用该公司都愿意优先考虑。但是在政府对这个问题作出决定之前，温打算这两种选择都考虑。6月3日，温在给威尔逊的信中承认，通用电气公司没有同时发展潜艇反应堆和动力增殖反应堆的人力。通用电气公司增殖堆的多数研究工作对今后设计潜艇反应堆是有用处的，并且该公司还认为增殖堆灵活性大，因此较为有价值。温也有这么一个结论，把工作从动力增殖堆转移到潜艇反应堆上会挫伤诺尔斯科学家的情绪，他们把增殖堆工程当作和平利用原子能的途径。温承认另外有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没有正式提出来，即通用电气公司担心潜艇反应堆可能太新颖，还不能在动力增殖堆选用的西米尔顿工地附近建造，诺尔斯实验室没有实验反应堆搞海军反应堆可能有困难。

　　米尔斯6月11日收到温的信的复印件，他发现温离他的目标差得太远了。原子能委员会显然没有领会海军的急切需要。武器所需的核材料的生产和均衡的研究计划的制订显然都先于核潜艇。这类有份量的考虑足以熄灭米尔斯在温和诺尔斯科学家心目中点燃的兴趣。如果米尔斯想在通用电气公司搞核潜艇工程，那么，他还必须争取原子能委员会和通用电气公司。

　　 对付苏联的威胁

　　 1947年末，冷战状态更加明显，作为美国对苏联在欧洲的威胁越来越大的反应的一部分，原子能委员会在某些方面正确估计了海军日益增长的对核潜艇的兴趣。现代化的富有战斗力的海军肯定与总统的对西欧空前的经济援助的支持和建立拥有70个大队的空军计划是一致的。除此之外，原子能委员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确认苏联威胁的实际存在。苏联在联合国中关于原子能的国际控制的强硬立场，捷克斯洛伐克民主政体改为共产主义政权，以及卢修斯·克莱上将从柏林发来的紧急报告都证明，苏联决心沿着危险的道路迈出了第一步。1948年3月下旬，俄国开始切断柏林与西方的陆地联系，战争的威胁达到一触即发的程度。眼前的形势非常危急，原子能委员会命令检查原子武器紧急移交给空军的手续，并考虑推迟计划已久的4月份在埃尼威托克岛进行核武器试验。

　　然而，原子能委员会承认海军的兴趣是一回事，把海军的这种兴趣看成只不过是对一系列复杂事情作出漫无边际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从1948年初开始，一直有许多指出提高潜艇性能重要性的讨论和报告，原子能委员会显然没有弄明白。各部门各指挥机关不断地在提出新的想法，要想确定对潜艇越来越关心源出何方是困难的。阿利·伯克上校1948年初为总体委员会承担的综合研究当然是一种有效的促进因素。

　　伯克研究的目标是研究一下未来十年战争的可能情景，并确定海军在国家防御中所能发挥的最大战斗力。在开始研究的时候，伯克小组估计冷战将要继续和加剧，并且美国和苏联是未来冲突的主角。这个小组起草了一份详细的备忘录，内容不仅包括未来战争的军事方面，而且还计有涉及到的政治和经济因素。总体委员会把这份备忘录连同其初步研究结果送给各主要部门进行议论。

　　正像伯克委员会所预料的那样，议论广泛涉及到了海军的各种事务与兴趣，潜艇的重要性越来越大是经常提到的话题。这种兴趣多半是源出于与苏联作战的危险性的加大。如尼米兹办公室于1948年4月给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一份报告所述：“俄国现在拥有的潜艇是德国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的五倍，这是说明俄国潜艇威胁严重性的事实。”

　　其他报告推断，俄国俘掠了德国20余艘ⅩⅪ型潜艇和大批建造这种潜艇的技术专家。人们相信苏联能大批生产ⅩⅪ型潜艇。接替尼米兹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将军于2月11日对这些事实的意义作了一篇总结性的讲话。他说：“潜航速度高和水下续航力大的新潜艇可以说是目前存在的最大的对和平利用海洋的威胁。在解决如何摧毁这些潜艇之前，在舰队能够完成这项任务之前，我们在海外运用武装部队会处于被动地位，对付不了拥有庞大潜水艇舰队并且知道如何有效地使用潜艇的敌人。”海军作战研究部队曾向总体委员会报告：“装备有深潜通气管装置的中速潜艇的战术特性实际上已使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采用的大部分反潜程序、战术与作战原则失效。”

　　 向原子能委员会呼吁

　　鉴于上述背景，米尔斯现在决心要求原子能委员会作出直接和可信的行动。尽管海军与原子能委员会的各级机构一直在进行频繁的非正式接触，但是米尔斯却难于得到会见全体原子能委员会委员的机会。1948年春，米尔斯幸运地得到了再好不过的这种见面机会。4月，富有经验的工业界董事唐纳德·卡彭特任军事联络委员会主席。卡彭特是文官，曾任原子能委员会工业谘询委员会委员，并深受原子能委员会的欢迎。他在米尔斯方面和威尔逊及原子能委员会工作人员方面都赢得了信任。在米尔斯决定提出他想会见原子能委员会的时候，卡彭特很容易地安排了这一事宜。

　　 6月16日，米尔斯施展其一切本领向原子能委员会摊出了海军要搞核潜艇的理由。老潜艇艇员，主管水下作战的海军作战部副部长查尔斯·蒙森将军说明了闭式循环推进系统是如何使探测敌潜艇的问题大大复杂化的。格伦费尔上校论述了潜艇在反潜战中的战术优点，这种任务只能由用核动力的“理想”潜艇执行。苏联建造高航速柴油机潜艇作出了非凡的卓有成效的努力，美国发展潜艇推进就显得格外重要。

　　在谈到具体细节时，米尔斯明确表示，他不完全同意温6月3日信中的那种否认态度。他认为，通用电气公司能同时开展潜艇反应堆和增殖反应堆的工作，特别是该公司寻求外援以后。他了解通用电气公司对潜艇工程十分有兴趣。他还指出，潜艇反应堆与增殖反应堆的雷同之处可以使该公司再稍加努力就能同时发展这两种堆。

　　通用电气公司的参加为这场讨论提供了内容，但是米尔斯越谈就越流露了海军要工程师承担这项工程的“实际”道路的基本思想。因为对这个问题还有弄不清楚的地方，所以他不想批评阿贡与橡树岭为海军反应堆工作的科学家，但是他的讲话包含着不安。他似乎怀疑原子能委员会的实验室在对别的反应堆研究可能产生兴趣的时候，是否还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海军工程上。正如米尔斯和里科弗两个人所坚持的那样，海军的目标是建造一座能够推动潜艇的陆上原型堆。他们不像原子能委员会那样关心着核科学技术的广阔发展。

　　委员们看来正确评价了米尔斯的工作，并且表示他们现在已经进一步了解了海军的兴趣。他们想深入研究一下这个问题，过几个星期再给米尔斯和温答复。米尔斯和里科弗没有理由怀疑这次会见有碍于他们的事业。

　　 新的领导机构

　　 1948年3月初，当米尔斯和索尔伯格与津恩和菲斯克会见的时候，他们已经放弃了设立一个由海军与原子能委员会共享其权的独立领导机构的努力。原子能委员会，在总顾问委员会及研究和发展委员会的支持下，坚持凡涉及核动力的任何工程都要由它负责。海军可以自由地参加原子能委员会实验室的各种动力反应堆的研究，而且已经被邀请在原子能委员会与舰船局之间建立某种形式的联系。如果海军有希望在诺尔斯搞起一个独立于原子能委员会其它实验室的潜艇工程，里科弗是不会满足于这种待遇的。对米尔斯来说，迟迟不作决定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他无法确定由谁来领导这项工程。

　　如果这项工作主要是负责联络，那么比较合适的是指派一位与原子能委员会高级机关打交道具有经验，并能博得原子能委员会官员们信任的人。从这两方面考虑，索尔伯格将军比较适宜。他自1946年以来一直担任军事联络委员会委员。他与原子能工程的长期交往可以追溯至托尔曼委员会以前，他的观点对原子能委员会与海军都有益处。他不唐突而办事干练。5月初，卡彭特建议海军派一名联络官同原子能委员会一起就潜艇反应堆工作，这时利连撒尔采取的意见是让索尔伯格担承这项任务。实际上，利连撒尔走得是很远的，他认为联络官实质上是当原子能委员会工作人员用的。

　　 6月，在米尔斯与原子能委员会会晤前后，这种希望便化为泡影，海军任命索尔伯格为海军研究部部长。这项新任命要求索尔伯格辞去军事联络委员会的职务，并断绝一切与核工程的联系。其后，几个星期过去了，原子能委员会对通用电气公司的建议没有任何反应，需要索尔伯格所能贡献的联络才能呼声也不高了。7月中旬，菲斯克的一个助手已经开始起草一份向原子能委员会解释为什么米尔斯的建议没有采纳的文件。或许米尔斯从邓福德那里了解到原子能委员会发生的事情，或许这种推迟本身足以表明有问题。不管怎样，米尔斯在7月16日决定给里科弗这个任务。

　　对里科弗这项任命是有充分理由的。一年多来，他一直在鼓动海军努力争取早日开始核潜艇的工作。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使里科弗产生这样的看法，海军要达到这个目标必须特别加以努力。原子能委员会没能对米尔斯的1月建议作出积极响应，并且迟迟不同意通用电气公司平行搞工程这使得这位将军相信，这项任务需要既讲实际又很无情的领导，他感到里科弗可以做到这点。但是，米尔斯作出这项决定不是件容易的事。里科弗给这项工作将带来的某些特征使米尔斯和舰船局的许多同事担心。里科弗蔑视海军的传统，嘲笑那种制度，这种制度在他看来只注重军官的社交成就与顺从这种制度的忠心程度，而不是考察其实际工作能力与勤奋程度。米尔斯推测，一旦让里科弗甩开膀子干，里科弗会发奋工作统筹安排并与原子能委员会、原子能委员会的实验室和海军奋战。他会恐吓、哄骗甚至辱骂妨碍他的人。在这样的过程中无疑他要使米尔斯和海军为难，但是米尔斯准备根据形势的要求行事。他给利连撒尔的信说，里科弗是他与原子能委员会总部的联络官。

　　里科弗的任命挑起了重新建立舰船局早被耽误的核动力工程领导机构。在技术上，舰船局仍然根据米尔斯1947年1月2日的指示工作，根据这个指示建立的处理核事务的机构是摩根和穆马上校领导的。这个机构总是避免在核动力问题上采取过分的行动，结果是米尔斯在与原子能委员会的斗争中越来越依靠里科弗。米尔斯1948年8月4日宣布的新机构承认了当前形势的现实。根据新命令，在舰船局研究部设立核动力处 [ 注：nuclear power branch，核动力处。 ] ，代号390。对里科弗来讲这是个理想的安排，因为这个部的部长是一位不想监督里科弗的工作的很随和的军官。里科弗在核动力处开始收拢原橡树岭小组的军官。

　　里科弗一伙与原子能委员会机构之间的关系如何协调尚不清楚。反应堆在技术上仍然由研究部的菲斯克负责，而原子能委员会本部却已经处在创立独立的反应堆发展部这么一个机构的痛苦分娩之中。从1948年春开始，威尔逊及其工作人员一直在寻求建立一种新的领导机构，这个机构符合奥本海默及总顾问委员会和卡彭特及军事联络委员会的意见。在这个新机构行使职权之前，里科弗最容易接触的是邓福德工作的军事应用部。这个部的部长詹姆斯·麦科马克上将比菲斯克更同情海军的需要。里科弗的机构要正式设在新的反应堆发展部还需要六个月。

　　 海军的攻势

　　 7月下旬，原子能委员会对通用电气公司的建议进行着慎重的考虑。在为干事长所做的认真分析中，菲斯克认为改变该公司的任务是没有道理的。中能中子反应堆值得作一研究，并且诺尔斯的科学家是原子能委员会获取这方面知识的唯一来源。通用电气公司只有汉福德工程的优先权先于中能中子动力增殖反应堆。按菲斯克的意见，通用电气公司还是通过动力增殖堆向海军反应堆过渡为好，因为动力增殖堆较潜艇原型堆“适应性”更强一些。在海军看来，这样的表述则是另一种说法：动力增殖堆就普遍研究而言比作为潜艇原型堆的专用堆更为有用处。至少在目前原子能委员会主要关心的是研究而不是工程。

　　 1948年7月23日，威尔逊接受菲斯克的建议之后，便排除了通用电气公司立即承接潜艇反应堆的原型堆的发展与建造的可能性。这本身对海军是个严重的打击，而且威尔逊走得更远。他给温的指示催促说：“斯克内克塔迪的海军反应堆工作要尽可能大部分转向早日建成中能中子动力增殖反应堆上面。”这种作法断然否定了海军关于直接同工业承包商共同工作，并且把这项工作做为工程发展，而不是科学实验的建议。现在该看里科弗的了。

　　正如米尔斯所料，里科弗从他被任命为核动力处的首脑那天起就掌握了主动权。里科弗没有等待组织手续就起草了要由米尔斯签署送给利连撒尔，谴责原子能委员会决定的一封信。米尔斯于1948年8月2日签发的这封信写道：“没有理由期望”原子能委员会的作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生产出保证防御需要的核潜艇。米尔斯做结论说，如果海军要在可行的时间内拥有推进装置，舰船局必须在阿贡工程之外再搞一项工程。假如原子能委员会拒绝这么做，那么海军愿意自己搞，直接同工业界磋商签订合同。

　　为了使原子能委员会了解不只是舰船局而且海军也在说话，里科弗拟了一份向海军部长汇报情况的报告，他还准备了一封沙利文部长向国防部长福雷斯特尔递交米尔斯备忘录时可能用到的信。里科弗在48小时之内就成功地使这些文件得到签署，这说明了海军反对派的团结。作为官方的通信文件，他们不能一开始就流露出原子能委员会的作法在舰船局惹起的愤怒与失望。

　　给福雷斯特尔部长的信自然地引起卡彭特对争论的回忆。卡彭特除了是军事联络委员会的主席之外，还是福雷斯特尔的原子能事务特别助理。他把自己的工作主要视作是调停者的工作，这个调停者能解脱自1946年下半年以来祸害原子能委员会与武装部队之间关系的那种危险的猜疑和怨恨。这一次又要卡彭特在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之间搞切实可行的调和折衷。他可以从他当原子能委员会所属工业谘询委员会委员获得的经验着手。是他最先看出了需要改组委员会工作人员以加快干事长办公室的工作。他还主张原子能委员会要加强工业工程方面的作用。

图2　舰船局现设有核动力处，原子能委员会还没有组织对应的机构

　　 [ 注：图上标示有误，核动力处代号应为390。 ]

　　巴布科克－威尔科克斯公司董事长艾萨克·哈特——卡彭特的工业咨询委员会同事，1948年8月3日与原子能委员会的三个委员会见时谈到了上述的最后一件事。哈特抱怨原子能委员会的反应堆发展计划掌握在物理学家手里，而不在工程师手里。哈特说，我们需要物理学家根据基本理论做出可靠的推论，但是他们往往不完全掌握工程上的有关情况，和充分理解这个普通世界上的时间概念以及材料的有限，而这些东西那些第一流的工程师们已经受到教育，特别是已经获得经验。他对为什么物理学家在前几年一直控制着反应堆的发展是能够理解的。然而，海军工程告诉人们时代变了。根据原子能委员会的制度，阿贡的物理学家不仅需选择建造反应堆的承包商，还要指导承包商的工作，一直到反应堆建造成功为止。在哈特看来，这种作法不能充分发挥物理学家和工程师的才能。他认为这两者的作用应当分开，阿贡应当把精力集中于物理研究，而同时工业承包商集中于工程方面。

　　第二个星期，卡彭特与津恩讨论这个问题时也持上述见解。津恩告诉卡彭特和军事联络委员会的其他成员说，他不喜欢把海军反应堆的建造移交给工业界的想法。他认为，在工程师接过这项工作之前，阿贡和诺尔斯应当多做一些研究水冷与钠冷反应堆的工作。津恩担心，在这么早的研究阶段里，工业公司会只派平平庸庸的工程师到实验室来。假如目的只是为了训练技术人员，卡彭特是同意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是他认为，如果生产合同确有良好的前景，工业界是会尽力而为的。卡彭特认为，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应当为建造推进反应堆共同磋商工业合同，并且原子能委员会主管反应堆发展的新领导应负责合同的实施。津恩似乎是服从这个想法的，并且承认他没有理解卡彭特与军事联络委员会明显的对海军工程所持的急切心情。

　　两天以后，卡彭特在华盛顿向米尔斯与里科弗提出了他的折衷方案。米尔斯显然还在对原子能委员会的作法生气，对原子能委员会委员发泄着愤恨。但是，经过较为热烈的讨论之后，卡彭特成功地说服了米尔斯与里科弗应当会见原子能委员会的高级官员及军事联络委员会的成员。为此，海军便推迟直接与承包商磋商。原子能委员会被要求与海军共同选择承包商，以便立即展开工作，并明确被选上的承包商最终要接受建造反应堆的整个合同。海军所持的立场是，通用电气公司是承接这项任务的最适宜的公司，但是应考虑通用电气公司和威斯汀豪斯公司都担任这项任务。海军无兴趣干预原子能委员会的改组，并同意由主管反应堆发展的新领导来实施合同。最后，海军将派出联络员并完全与原子能委员会合作。

　　因为威尔逊不在家，会见不得不推迟几天。里科弗利用这个时间为在两条线上平行开展工程的方法准备他的方案。他想首先要敲定通用电气公司搞潜艇工程。为了反驳原子能委员会的通用电气公司未承接这一任务的论点，里科弗从斯克内克塔迪海军代表那里弄到一份后来由温签署的书面材料，该材料说，通用电气公司“愿意并且渴望着设计与建造适合海军舰艇使用的反应堆。我们清楚地了解这项工程的完成是不会明显干扰中能中子堆的进展的”。

　　里科弗同样善于利用威斯汀豪斯公司搞海军反应堆的兴趣。两年多来，他一直在培植这种兴趣，并且他晓得紧迫的斯克内克塔迪海军工程对威斯汀豪斯公司有着强大的吸引力。8月25日是与威尔逊和原子能委员会工作人员会见的一天，里科弗拜访了威斯汀豪斯前董事长、现任该公司计划与发展委员会主席的乔治·布克。布克向里科弗保证，公司准备接受他早先的建议，即威斯汀豪斯公司将在公司里设立一个处理海军工程的新部门。布克说，公司还准备派六名最好的工程师到通用电气公司接受为期一年的核工程训练。里科弗感到这些诺言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米尔斯和里科弗带着这两个公司的意见与一份平行建造潜艇反应堆的计划，出发去会见威尔逊。

　　会见时间很长又相当艰苦，里科弗完全没有耐性，觉得难以忍受。双方都认为有必要重申自己以前说过多次的观点。讨论的大部分内容集中在是否通用电气公司具有承担海军工程的能力。为了避免陷于僵局，卡彭特将讨论话题转到阿贡－威斯汀豪斯公司方案上。里科弗和卡彭特反复申述他们的观点，这些观点已经使津恩不那么反对让工业承包商参加工程的初级阶段工作。看来威尔逊与菲斯克对这种想法，比对建议通用电气公司参加进来忧虑要少，里科弗也向原子能委员会的官员保证，海军将对阿贡－威斯汀豪斯公司联合工程给予全面合作。

　　现在，卡彭特找到了达成协议的基础。还没等里科弗提出可能会重新引起所有争论的建议，卡彭特就提议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双方官员一起坐下来与温及其工作人员讨论存在的分歧。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官员同津恩和负责反应堆发展的新领导一起探讨威斯汀豪斯公司能保证多大程度参加这项工程。新领导的首要任务之一是控制阿贡工程，并开始与威斯汀豪斯公司协商。如果再晚一步选出新领导的话，那末原子能委员会就会把这项职权交给原子能委员会汉福德办事处主任卡尔顿·沙格，他是作为威尔逊的副手来到华盛顿的。沙格是海军学院毕业生，并已经博得战时造船工业和指导汉福德生产装置的重建与扩建大型建设工程能干的经营者的极好声誉。卡彭特在结束时重申了海军的保证，即它将支持原子能委员会的改组计划，支持物色主管反应堆发展的领导人以及阿贡－威斯汀豪斯公司的新计划。双方在一个星期之内都接受了卡彭特的建议。

　　 与承包商的关系

　　经过四个月的斗争，海军终于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有了请两个工业承包商参与潜艇工程的机会，并允许它同通用电气公司洽谈开始阶段的工作。在同卡彭特和威尔逊会见的第二个星期，里科弗来到了斯克内克塔迪，想要了解通用电气公司的真实意图所在。同以往一样，他发现该公司对潜艇工程怀有强烈的兴趣，但是温与他的同僚却提出了一个引起里科弗犹豫的新的想法。

　　温宣称，通用电气公司想要建造一座中能中子，而不是热中子潜艇反应堆。该公司掌握的全部经验都是中能中子反应堆方面的，要把热中子反应堆发展到比较完善的程度，还需要一年时间。里科弗最主要考虑的是，中能中子反应堆用的核燃料比热中子反应堆多得多。在铀－235还是极为缺乏的时候建造一、二座中能中子反应堆是不合理的，这些堆的核燃料可供六座热中子反应堆之用。

　　里科弗对该公司依恋中能中子反应堆的担心渐渐增加了。他的结论是，通用电气公司的主要兴趣在于想乘机获得海军对中能中子动力增殖反应堆的支持，该公司想要把这座堆建在纽约州西出尔顿。卡彭特新任职的长远军事目标小组从费米这样的专家那里了解到，增殖堆在最近几十年内不会获得实际应用。温也是这个小组的成员，为什么他要继续鼓吹这种主要优点是增殖而不是产生动力的中能中子反应堆呢？里科弗告诉米尔斯，通用电气公司可能意识到它的实验堆不会是座良好的增殖堆，而是想靠转到海军推进工程方面来补偿其投资。里科弗提醒米尔斯，如果海军支持通用电气公司的建议就可能陷入“白象” [ 译者注：相传暹罗国王惯以赐白象给他自己厌恶的廷臣，廷臣豢养不起白象而破产。里科弗把海军比作廷臣。 ] 的命运。里科弗建议海军应当首先坚持建造热中子堆，即使这样做意味着要牺牲同通用电气公司签订合同的好处。

　　海军突然变卦使通用电气公司希望尽快作出潜艇工程的决定化为乌有。只是由于海军的坚持，威尔逊和菲斯克才同意与该公司接触，所以在谈判中他们不会积极主动的。9月24日，米尔斯和菲斯克同一大堆通用电气公司的高级职员会谈，这时原子能委员会只有驻地代表出席。温和他的同僚徒劳地推销了中能中子堆的想法。里科弗感到与通用电气公司谈判到达成协议可能需要几个月，他便把注意力转到威斯汀豪斯公司上了。

　　威斯汀豪斯公司的布什和他的同事很快懂得希望他们尽快履行8月25日会谈中他们向里科弗做出的许诺。当里科弗得知该公司眼下只能派遣五名人员中的两名去通用电气公司接受核技术训练时，他提醒布什，他已经就与威斯汀豪斯公司签订合同的想法向原子能委员会委员兜售了公司的诺言。布什同意该公司现在不能往后退。两星期以后，威斯汀豪斯公司根据它的第二个诺言，设立了一个独立的处理核工作的部门。10月5日，该公司发表了设立原子能动力部的内部备忘录，这个部与公司的其他部门分开而独立。这个新部的部长是年青工程师查尔斯·韦弗，他在大战期间曾任该公司海军部经理，而早就与里科弗相识。

　　威斯汀豪斯公司的这些决定，使里科弗于1948年10月8日同威尔逊及其幕僚们会谈时处于稳固的地位。米尔斯想要讨论的是原子能委员会打算如何贯彻8月25日协议，这时沙格己成为副干事长。海军那时的兴趣还只是想开始水冷和气冷反应堆的工作。未来的钠冷堆的行动还有待于同通用电气公司作进一步磋商。

　　威尔逊已经同津恩讨论了阿贡和威斯汀豪斯公司间责任分工部分的微妙问题。津恩建议采用杜邦公司和冶金实验室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发展汉福德生产反应堆时所遵循的安排方式。按津恩理解的平行安排的方式，阿贡负责基础设计、某些设计标准，并批准反应堆施工设计的某些关键步骤；威斯汀豪斯公司作为原子能委员会的承包商负责工程设计和建造。威尔逊认为津恩的想法可能是原子能委员会、海军、阿贡和威斯汀豪斯公司四方代表讨论的良好起点。

　　威尔逊希望威斯汀豪斯公司能在1948年剩下的一段时间集中学习一下以达到基本理解核工艺的要求。津恩希望下一年年初准备好提出几种待发展的反应堆堆型。看来选用压水堆可能性较大，但是阿贡想在1948年最后三个月对水冷和气冷两种堆都探讨一下。威尔逊根据上述堆的初步研究结果，提出希望这三种堆在1949年都交工业承包商搞起来，威斯汀豪斯公司搞压水堆，通用电气公司搞钠冷堆，第三个承包商可能是艾利斯·查默斯公司，让它搞气冷堆。

　　米尔斯和里科弗认为威尔逊的建议就其内容而言是可以接受的。不过里科弗怀疑阿贡在1949年1月能就水冷堆和气冷堆提出可靠的依据，但是他喜欢威尔逊计划的目标明确和要求紧迫。海军对津恩的建议尚难作出判断。当然，威斯汀豪斯公司是负责工程设计和建造的，但是津恩建议的阿贡控制“基础设计”和确定“某些标准”的确切含义是什么？这一想法是不是曾被哈特称之为物理学家试图做工程师可以做得更好的工作的那种徒劳无益的实例？

　　 10月26日的阿贡四方会谈以后，海军和威斯汀豪斯公司的官员对津恩的意见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津恩解释说他并不想使其实验室搞纯工程问题，但他提醒与会者，原子能委员会已经授予他负责设计推进装置。这就是说他必须全盘控制他所称之谓的“基本研究”、“基础研究”和“发展”。威斯汀豪斯公司负责“工程”和“工程施工设计”。至于阿贡控制“某些标准”，津恩的意思显然是，实验室原子能委员会核工程的设计承包者，要审查威斯汀豪斯公司起草的全部工程图纸和技术要求。津恩对这一部分责任分工同意只适用于第一座反应堆，这座反应堆估计是陆上原型堆。所有后继反应堆则全部由威斯汀豪斯公司负责。

　　津恩的大部分建议里科弗和韦弗是能接受的。他们主要关心的是，阿贡缺乏工业工程的实际经验，可能会在反应堆的基本设计中提出某些不符合可靠性标准的要求。从理论上讲，实验室装置与潜艇上运行的反应堆之间有差别是不难理解的。但是，要使物理学家和实验室的科学家终日牢记这些基本差别是非常困难的。他们大多数人终生都是在研究一种可以用来演示某种物理原理的设备，即重视于达到测量精确、简便、控制灵活并经济这么一个目标。这样的标准对实验室是适宜的，但是这些标准对船用推进装置的长时间运行工况的可靠性、结构简单和易于检修这些要求比较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阿贡科学家提出威斯汀豪斯公司的工程师可以在工程设备的具体细节中考虑这些因素，这是对的，但是，这样的工程师看到的整个推进系统是一个由错综复杂连接起来的设备的集合体。实验室如何保证在确定一般设计标准的时候不把不切实际工程的设计要求提给工程师呢？

　　在1948年秋季这么一种环境之下，威斯汀豪斯公司和海军只能将这些考虑表示为关切，而没有作为反对上述安排的强硬意见。对于由四方面承担的如此复杂和空前的工程来说，企图在纸面上较为准确地划分各自的责任可以说是徒劳的。正如各方一致承认的，威斯汀豪斯公司工程师可以在阿贡工作，阿贡科学家可以在威斯汀豪斯公司所希望获得设施里帮助工作。如果科学家和工程师以合作之精神共同工作，那时他们的责任界线就会明确出现。如果分工更具体，这或许对海军并不有利。里科弗明白津恩在权力和经验方面显然具有主动权。阿贡至少已设计了六座正在运行的反应堆；威斯汀豪斯公司则一座也没有建造过。津恩显然受到威尔逊和原子能委员会委员的充分信任。海军唯有接受目前的安排，并准备好告诫原子能委员会，如果某些上述威胁性的担心成为现实的话。

　　 1948年12月10日，威斯汀豪斯公司与原子能委员会签署了原则合同，合同体现了津恩提出的安排。目标是在“实际可能的最短时间内”建造一座潜艇推进装置。合同要求威斯汀豪斯公司做的是：“全部具体的工程设计，绘制施工图，必要的材料采购和建造1号动力装置，”1号动力装置是陆上原型堆。阿贡将提供堆的设计数据和工程数据，它还将作为原子能委员会机构审批威斯汀豪斯公司准备的施工图纸。在每个工作阶段，威斯汀豪斯公司在交换人员和情报等各方面与阿贡合作。合同还承认，1号堆设计要以满足海军的潜艇推进装置的技术要求为目标。因此，在1号堆开展工作的同时，威斯汀豪斯公司将承担研究和发展装艇的1号堆的后继装置。原子能委员会批准威斯汀豪斯公司在具体合同签订之前，可用政府资金和临时特别财政安排建立合适的办公楼、实验室和车间。

　　 在原子能委员会中的地位

　　到此为止，里科弗已经有了工业承包商和与原子能委员会的工作关系。在建立领导机构的工作中，剩下的事就是为他的班子在原子能委员会机关和舰船局寻找一块地盘。

　　米尔斯将军1948年8月4日关于设立390号机构的指示至少在纸面上规定了里科弗在海军中的地位。实际上，这项指示并没有使里科弗的境况发生改变。他仍然在海军大厦后面的临时楼的四楼小小房间里办公。里科弗逐步集拢了原橡树岭小组的大多数人，并补充了一些对此项任务有兴趣的海军军官。但是，舰船局的这间拥挤不堪的临时房子不能为海军的重点工程制造想象力和气氛。

　　原子能委员会到此时还没有让里科弗班子在其机构内以立足之地。7月，里科弗同威尔逊讨论了他计划最终让他的班子成为新的反应堆发展部 [ 注：division of reactor development，反应堆发展部。 ] 的一个处的问题。原子能委员会在其宪法大街总部让给反应堆发展部的地方很小，里科弗等人的办公室分散在海军大厦内，这两个机关相隔一个街区。

　　海军反应堆处要实际建立起来，必须等新的反应堆发展部的部长的任命和这个部的编制。威尔逊9月份提出的第一次人选使任命又推迟了，原子能委员会又重新开始马拉松式的物色工作。至1948年12月，威尔逊已经为这位部长职务丧尽脑汁。威尔逊已经不能说服工业界人士来任此职，他准备放宽其标准。

　　这时，居于首位的候选人是劳伦斯·哈夫斯塔德，他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物理学教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协助发展近炸信管。战后，他担任过研究和发展委员会秘书长。当米尔斯得知他正在寻求新的工作的时候，他向威尔逊推荐了哈夫斯塔德。哈夫斯塔德懂得技术发展，是核物理专家，也了解一些原子能委员会的工作。哈夫斯塔德为米尔斯所中意，这肯定是米尔斯认为对他有利。1949年1月16日，威尔逊宣布了对哈夫斯塔德的任命。到此，原子能委员会终于有了反应堆部和它的部长。里科弗一伙将在这个新的反应堆部内争取下设一个永久性的办事机构。

　　 有成就之年

　　在一年稍多一点的时间里，海军在里科弗的促进下已经设立了一个使建造核潜艇成为可能的领导机构。里科弗是米尔斯班子中没有实权的人物，但是他已经设法激起原子能委员会实验室对海军工程的兴趣。在他的推动下，海军已经正式提出核潜艇的要求，并且里科弗已经使米尔斯和舰船局的其他人认准核潜艇工程要优先发展。在里科弗的帮助下，米尔斯已迫使原子能委员会接受这项工程。米尔斯也成功地使里科弗在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两个方面作出努力。

　　米尔斯、里科弗和卡彭特已经帮助原子能委员会把着眼点放在工业界和工程方面，而不是学术界和研究方面。里科弗已经成功地在海军、原子能委员会、阿贡和威斯汀豪斯公司之间建立起工作关系，并且他也已经使通用电气公司相信该公司应当参加发展核潜艇。

　　核裂变的发现激起海军对核推进的梦想已经过去几乎十年了。为了建立领导机构和认识实现这种梦想需要有领导，使海军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下面是里科弗的任务了。

更新于：1个月前

领导机构问题·第三

附录二·经费开支

附录一·1952～1962年建造的核动力舰艇

成就的衡量·第十二

核舰队航行与维修·第十一

建设核舰队：海军工程的横向发展·第十

舰队核推进装置：海军工程的纵向发展·第九

海军之外的核动力·第八

走向核舰队·第七

原型堆和潜艇·第六

新出现的技术管理形式·第五

责任分工·第四

想法与挑战·第二

控制海洋·第一